闵王府,灯火通明,早有婢女在暮色四合之际就将八角灯笼悬挂廊沿,灯火摇曳,片片深浅不一的暗影扑腾蔓延,于是暗的地方更暗,灰白的角落越加灰白。
观澜苑里,息子霄长身而立站在中央,闵王和孙粥弼还在下棋,就像是他下午冲出去时,两人那对奕的姿势就没变过。
“王爷是何意?”这是息子霄第二次开口问道。
还是像刚才他进门就问的那般,闵王不作答,息子霄薄唇抿得更紧,狭长的凤眸之中泛起决绝的血色,身上陡然爆发出万年的冰寒,他不再执着闵王的答案,衣摆划过弧度,旋身就欲离去。
“站住!”闵王一声喝,竟能让人听出金石的杀伐之气来,“你想救花氏?”
息子霄顿了脚步,他堪堪走到门口,半只脚刚好踏在门槛上,听闻闵王的问话,他也不吭声,只是身上的寒意越发的重了。
“哎……息七,你跟本王多久了?”闵王看着自己指间的黑子,语调有唏嘘的问。
“十年有余。”良久,息子霄道。
闵王微仰头,有点光之影从他硬朗的下颌宛如流水的倾斜而过,他唇边就有意味不明的淡笑,“是父皇的意思,谁也救不了花氏。”
“不可能!”这句话的残酷对息子霄来说,无益于剜心剐骨,他隐于袖中的手都开始轻颤。
闵王看着他,似乎第一次才见识他的失态般,那眸中的杀机转瞬皆逝,快的没人发现,“哦?半玄大师倒说说,为什么就不可能了?”
从来,皇帝想要谁的性命,哪里有不可能的道理。
“属下……谢王爷多年栽培,”息子霄心凉了下来,他脑子里从没如此的清晰过,知晓什么是他想要的,什么是他必须要做出决断的,“不管她生或死,她是属下的妻,若死当同穴,若侥幸生,还望王爷容属下……归去。”
即便到这地步,息子霄也不想和闵王彻底的撕破脸皮。
“嘭”的声响——
闵王衣袖一拂,棋盘连同案几一起摔到地上,孙粥弼连忙敛着手站到一边微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息七,你为了个女人,一个女人,要与本王割袍断义不成?”闵王声若刀剑,闪着尖锐的狠厉。
息子霄缓缓回身,他面上有厚重的阴影覆盖,斑驳的像是沉水都不化的浓墨,“王爷说是,那便就是。”
“你怪本王?你怪本王不救花氏?”闵王胸膛起伏,冷硬的脸沿线条粗糙又冷酷无情,“哼,本王就告诉你,没有人能救的了她,花氏必须死,你么?自然这几日就在王府,哪也去不得!”
话音一落,不知从何处泛出利刃铿锵的声音,倏地从周围的黑暗中冒出无数的侍卫来。
息子霄眼神从围着他的侍卫身上缓缓而过,他指尖屈了下,“还请王爷,说个明白,为何属下之妻,就必须要死?她是玉氏后人,她会栽种之术,她不是一般女子!”
“是,本王承认,如果有选择,本王不会舍弃掉花氏,但你可知,”说到这里,闵王顿了下,“这最后的一味香花是何物?”
暗沉如黑曜石的凤眼闪烁不定,息子霄不答。
“是花氏,”闵王看着息子霄的面无表情就道出惊人之语,“心头血。”
“心头血,”与此同时,天牢里,上官美人看着坐干净稻草上闲适无比的花九,她红唇一翘,就对花九说道,“闵王要你的心头血,确切的说是——金合欢栽种者的心头血。”
花九小诧异了番,随即她面上又恢复云淡风轻,她瞅着面前的妖娆女子,天生勾人的桃花眼,诱惑的美人痣,艳俗非常。
她想过这第一个来见她的人会是谁,独独没猜到会是这个京城下北坊的老鸨上官美人,“你还知道的挺多。”
上官美人咯咯地笑了,“自然,小九九也不看看奴家是干什么行当的,要不要猜一猜是谁让奴家来的?”
花九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正恰好可以帮我个忙。”
“这话不对,”上官美人走几步,她红纱衣裙在地上拖出旖旎的轻响,“奴家可从不帮忙的。”
花九嘴角一勾,“正好,你若答应帮忙了,我反倒会不放心了。”
她起身,理了下宽大的水袖,从怀里摸出白色的丝绢帕子来,然后朝上官美人问道,“可有能书写的?”
上官美人也好奇花九想干什么,要知道到这般稍不注意就要殒命的境地,她居然还如此浑然不在意,她倒很想知道花九是真不怕死还是笃定自己死不了,“笔墨没有,胭脂倒是有一盒。”
说着,上官美人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巧的瓷盒,上绘妖娆的缠枝藤蔓,还有半裸的仕女背影。
花九接过瞄了眼,就似笑非笑地道,“上官,真是好性情,随身带胭脂不说,连胭脂盒也这么特别。”
“奴家那是吃皮相饭的,当然要时刻保持貌美倾城,才能勾的了男人去,小九九也有兴趣?奴家倒是可以教你几招,保管让你夫君日日不想下榻,要不要试试,嗯?”上官美人还是那德性,她边说就边靠近花九身后,末了用柔软的胸脯蹭了花九后背几下。
花九也不恼,她旋开胭脂盒子,用指尖蘸了点,在帕子上写了几个字,“和你就不要了,上官你还是和九千岁探讨吧,我没兴趣跟你学。”
提起九千岁,花九敏锐察觉上官美人面色僵了下,她倏地恍然,这还真叫她给猜中了?不过,这一个身经百战的老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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