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阙……我夺走了爹对我的疼爱,你夺走了我在严家的身份,你还夺走了我花费十年复原的锦绣河山……你究竟还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
◇◆◇
「不!」
严玉阙吼了出来,其实他不想这么做,自己只不过是想维护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留住爹的关爱,留住属于自己的家业,留住原本美好平静的生活,只是事与愿违……
「爹,你不要不认豆豆!爹,你不要丢下豆豆!」
「爹,我不走!我不要离开这里,爹——!」
「爹,你不要不认豆豆!爹,你不要丢下豆豆!」
「爹,我不走!我不要离开这里,爹——!」
「爹……」
「爹……」
脑中豆豆和连玉楼的声音混杂成了一片,分不清那在身后追着马车跑的到底是谁?
是豆豆?
亦或是当年的连玉楼?
咚!
严玉阙一拳捶在了车壁上,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他嘴唇颤了颤,挤出很轻的声音,「停车……」接着稍稍提高了音量又念了一遍,「停车……」
但是马匹还是顾自地笃笃地往前跑着,于是严玉阙提了下肩膀,像是用尽全身力气那般,对在前面驾车的严安喊道。
「停——车!」
◇◆◇
经过早上那么一闹腾,琉琦后来也没有再睡,恭喜去严家接豆豆之后,他便坐在铜镜前打量自己脸上的那道伤痕。
那道从额角一直到脸颊的红色痕迹,将自己和严玉阙这两个原本应该毫不相干的人紧密地连系在了一起,恩怨敌对,彼此算计,但却有无数个夜晚,两人在床榻上纵情声色、翻云覆雨,不知该如何解释。
明明应该是恨他恨到极致,在目的达成后,却还屡屡和他做那档子事。
身在南馆,迎来送往,以前不知道,后来跟着连二学做生意的时候,连二告诉自己,那种事要和喜欢的人做才行……
喜欢的人……
什么叫做喜欢的人?
门外传来踏踏的脚步声,琉琦收回视线转身,正瞧见恭喜走到门口,于是问道:「接回来了?」
却不想恭喜摇了摇头,「我去那的时候,严家宅子已经空无一人了,地上只有凌乱的车辘印还有脚印,豆豆应该是被一起带走了……」
琉琦脸上露出惊讶,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皱起眉头,半晌才敛下眼帘思忖了一下,而后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做事吧……」
房门「哢哒」一声轻轻阖上,琉琦侧首看向画案上搁着的那个装着严家地契房契的木匣子,微微攒紧了搁在膝头的手掌。
第二十五章
入了冬后的江南亦是寒意浸人,然原本冷清到让人生出颤意的连府,却因为某个人时常的走动而多了几分人气。
就连那个冷淡孤傲的主人,也时不时露出些许平常不太见到的表情,有时候是恼羞成怒的声音从书房的窗疏间遗漏出来。
「厉永山!你给我去死!」
有时却是还来不及敛去的羞怯红晕,淡淡铺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从脸颊一直到颈脖,慌慌张张想要掩饰的窘迫模样,让这个年少却老成的青年多了几分这个年纪才该有的模样。
琉琦是看着这些变化在连玉楼身上慢慢地一点点体现出来的,他以前不知道,总以为一个人长成了什么样,以后便都是这个样子,直到那一年无意中在街上看到了已经改名叫做连二、连三的荷风和琪然,他们身上早已洗去了昔日的风尘味,一个清逸随然,一个俊逸倜傥,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他们两个被连玉楼赎走之后并没有事反而还过得很好,跟着连玉楼学做生意,掌管布庄分号,心里很是欢喜的同时,又非常羡慕。
原来就算出身不好,也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的,就算原来的身份如何的卑贱,也有可以成为人上人的一天……
与心里的羡慕和嫉妒交织在一起的,是那个人的嘲讽与谑笑。
「你们看看,这个据说就是天香阁的红牌,你们谁有兴趣要尝一尝?」
「兔儿爷,你给我们说说,爷们要和你干的话,是从哪里进去啊?」
那个时候脸已经毁了,那些羞辱的话,刑讯时在身上留下的伤痕,让他心里充满了对那个男人的恨。
因为他,毁了自己的一生,却也因为他,让自己有了执念与勇气去求连玉楼收留,而后面对完全不同的崭新人生。
他觉得自己对于严玉阙应该只有恨,因为这股浓重的恨,以至自己会花费那么长的时候来布下一个局,让厌恶男风、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严玉阙只能对自己产生情欲,让原本怎么冷漠的人为了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孩子失去所有……
原以为在报复得逞之后会是盈满心头的快意,但现在却只觉得心里空得很,他到连玉楼身边是为了开始一段新的人生,这段新的人生以报复为开端,但是现在,他的目标达到了,却又不知道今后这漫长的人生该要如何继续……
◇◆◇
「爷,这些是严府的房地契以及严家在京城布庄的转让书……」
不过是几张纸,但是琉琦抱在怀里的时候却觉得这个匣子很重,沉甸甸的,似乎装的不仅仅只是那几张纸而已,脑中又划过了那一晚严玉阙留给自己的眼神,就算被人那样对待,他脸上也没有露出被人折辱之后的愤怒与羞愧,投来的目光里,除了鄙夷,似乎还有几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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