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着就不要强撑了。日子还长着呢,你总会习惯。」我一震,对……日子长着呢……
杨骚问我:「自己睡得到吗?」我不敢再答错,很诚实的摇头,失眠这毛病已经跟了我太久了。若果被杨骚发现我根本没睡着的话,我的下场也只有被他干昏而已。杨骚去拿了针筒和药物,挑眉问我要选择那一种。镇定剂和安眠药我都不想,但我更不想被杨骚干昏,漠然的道:「安眠药吧。」明天有课,镇定剂会让我脑子打结,头昏脑胀,无法集中注意力。虽然安眠药也好不了多少。
我接过杨骚递过来的药瓶,倒了三片出来,犹豫了一会,再倒多一片。安眠药其实愈来愈没效果了,若果要真的睡着,恐怕不够。杨骚看着我咽下,然后道:「明天下课后,我去接你。」干嘛?我用眼神问着杨骚,但他显然认为我没需要知道,我也没多大兴趣,我径自走回房,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催眠自己睡觉。
杨骚关掉了音乐,也捻熄了灯火,一片漆黑。我将自己卷缩成一团。过了一会,杨骚也上床了。他掀开被子,抓过我缩成一团的身体,强迫我躺直,然后嵌入他的怀内,紧握住了我的手。
我待了好久好久,我已经很习惯在黑暗中等待天明,才想着抽出自己的手,只是动了一下就知道不对劲了。黑暗中,杨骚的眼睛亮着,他蓦地挪移身体,翻身压在我身上,瞇起眼睛俯视着我,我只好道:「安眠药还没发挥药力……」杨骚扬起手,一巴掌的打掉我的谎话。
沉默。
杨骚冷冷道:「说话。」没错,药片我是吐掉了。片刻过去,我才吐出两个字:「噩梦…」安眠药只能帮助我入睡,不能阻止我发梦,反而安眠药会令我整夜都在做噩梦。醒不过来,不能醒过来的噩梦,永无止境的噩梦,那感觉比黑暗的深渊还要黑暗。然而,最令人恐惧的是,历尽挣扎醒来以后,只有害怕。我害怕这是心电感应。我害怕,这是真实。
杨骚的手深入我的发际,我闭上眼等待接下来的一切,只听得他道:「你梦见什么?」我紧抿嘴,不作声,杨骚揪住了我的头发,冷斥道:「说话,不要让我再说多遍。」我颤抖,我宁愿被杨骚狠干也不想回想那些噩梦,杨骚抚上我满是冷汗的脸颊,忽而道:「你梦见你家人死了吗?」我立时浑身一震,反手搂紧杨骚。
回家那三个月,我只要一睡着就夜夜发着梦。日间,是幸福的美梦,夜晚,是失去幸福的噩梦。每一次呆看着天明,我就问自己一次,值得吗?
值得的。
杨骚任由我紧抱着他,没说话。
他没有再逼我,让我喘了一口气。他只是给我打了镇静剂而已。而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时份了。我用力的按着沉重的头苦笑,我两天没上学了。
杨骚抓了我去看心理医师。
这真的很荒谬,超级荒谬,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比现在更荒谬。一个小时,我都紧抿嘴一句话也没说过。医生,是男的,姓陈,而且与杨骚很熟悉,他对杨骚占有的姿势没有任何诧异。他也很专业,从不同的角度引我说话,态度随和的似最亲切的朋友,轻松地和我聊天,但我仍然一言不发。但他没半点气馁,见打不开闷局,沉吟半晌方道:「杨生带你来这里,他的确告诉了我你的情况,但我希望你能够自己说出来,那代表你能够面对它,而不是逃避它……你不用尴尬……你这样对你自己没有好处。」
叫我对一个陌生人说出我被杨骚用强的上了三年多?是杨骚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或者是我有问题?看心理医师的应该是杨骚而不是我吧?这个世界……真是他妈的疯狂﹗我不忍给这随和的医师难堪,依然静得似一件摆设。他道:「你的情况已经是严重抑郁了……」我突然打断他,说出了我的第一句话:「我不会自杀。」我宁可疯了也不会自杀,我不会令家人伤心欲绝。虽然,我现在做的也好不了多少,但是,我没有挣扎的余地了。更不可能有选择。
他见我终于肯说话了,有点喜悦的鼓励我说多一点,道:「你需要和人倾诉……」可惜,我只说了这么的一句。
浪费了两个多小时,他看来不禁困乏,结论道:「你的心志很坚定。很难想象你会被心理问题困扰。但相对来说,刚强易折,你的心理压力太沉重,能够破坏这样的一个人的心志……」
我木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道是赞美杨骚的厉害还是赞美我的坚定。他不带任何恶意的苦笑道:「你绷得太紧了。」他叹了口气,打电话唤了杨骚进来,他对杨骚无奈的道:「如果你不是始作俑者,你来接这案子会比较好……你在心理方面比我还好。」杨骚横我一眼,才道:「阿侠不肯合作?」
我还来不及担心,陈医生便连忙道:「不是,你知道的,心理问题要时间才能解开,一时三刻做不了什么。」哼,心理问题也是要时间才能形成的就是了。他与杨骚交代了下次的会见时间,开了些抗抑郁药,并讨论着安眠药的副作用,他说只有10左右的使用者才会这样发噩梦,他更换了另外一只安眠药给我。
医师在杨骚扯起我之后,含蓄的对杨骚道:「你给我的报告内,孙先生童年有几次入院纪录是因为家庭暴力……尽可能的话,呃,暴力对病情……你知道的,没有帮助。」我知道他是留意到我的脸颊有点瘀青,我佩服他的勇气。为了我这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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