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钧策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落日的余晖将整间病房映得一片暖色。
累。
这是单钧策唯一的感受。
伤处的痛感几乎被身体适应,只剩身上粘腻的不适感能提醒他刚才睡梦中的痛苦挣扎。单钧策知道自己应该睡了不短时间,可此时此刻的身体就像刚刚做完一单难搞的生意,然后又去参加了一场一比五十的格斗。
单钧策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这让人眩晕的无力感,他刚把眼睛扯开一条缝,就看到了旁边撑着脑袋仍睡得迷糊的林倾时。
单钧策不自觉得眉心一跳,紧跟着心脏都开始些微不正常地律动。这阵不正常的律动突然扯得他胸口钝痛,手下的床单一下被冷汗湿透。
单钧策忍着就要溢出胸腔的闷咳,例行检查的护士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你醒啦!”小护士有些惊讶也有些莫名的净喜。
单钧策本想抬起没扎着针的那只手示意小护士安静些,却发现手边的被子被林倾时压着,只好换用右手。
“好,我知道了。你别乱动!”小护士压低了些声音,赶紧小跑过来查看单钧策手背上的静脉针,而后又小心翼翼地为单钧策检查伤口。之前每次给他检查伤口换药的时候,即使是在昏睡中,他都会疼得直皱眉,所以这次小护士格外留心。单钧策却全程没露出什么不适的表情,只是一直紧抿着嘴唇。
换完药,小护士又为难地说:“你醒了医生就会过来检查,怎么都要叫醒他的。”
“我没……特别不舒服,”单钧策的嗓音虚弱吟哑,低到几乎听不见声音,他只是尽力不让自己咳出来,“让医生过会儿再来吧。”
“你可以吗?我看你额头上全是汗,心率也不是很正常。”小护士用纱布抹着单钧策的额头,一脸为难。
“嗯……”,单钧策把眼神落在林倾时的脸上,“他肯定很累……”
不然也不会睡在这儿……
“是啊,林主任昨天就是夜班,早上回去换了个衣服就又回来了,一直到我上次来换药的时候他还守着你呢……唉,好吧,我过二十分钟再去通知医生。”说完小护士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林倾时是在小护士走后不久自己醒来的,睁开眼睛便在一片昏暗中对上单钧策直愣愣的眼神。
林倾时眨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大脑才慢慢找回思维,他有些不自在地起身去开灯。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
没有听到单钧策的回答,林倾时又重新走近些,这才发现床上这人几句被汗湿透了,眼神不能聚焦,涣散着摇摇欲坠,却硬撑着眼皮不肯阖上。
林倾时毫不犹豫地按了呼叫铃,又转头看了眼心电监护仪,数据倒是没什么大的波动。
林倾时掀开单钧策身上搭着的薄被,本想查看下他的伤口,却一眼注意到他死死攥着被单的手。单钧策两只手用力到几乎痉挛,手臂上的筋都跟着跳动。林倾时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疼成这样的。
“你疼就叫人啊!硬撑个什么劲儿!死性不改!”林倾时嘴上骂着,手里却缓慢地一下一下捋着单钧策的手臂,好让他放松。
单钧策最终还是在医生过来之前昏过去了。一群医生护士都不懂,这位三无病人到底是为什么醒来之后宁愿疼昏自己也不叫人过来。
但是林倾时知道单钧策只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不凭什么,就凭刚才睁开眼就看到的那人的那个眼神。
单钧策又断断续续在监护病房昏睡了好几天。其实他身体素质很好,伤口愈合得都比一般病人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意识一直昏沉着,真正清醒的时间很少。
林倾时看单钧策转入了普通病房,便安下了心。之前每天下班后都会转去病房看一眼,今天突然心思一转,直接开车回家了。明明知道那人没有家人,明明还是惦记得心慌,却不想就这么随了心,林倾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可是想想那年那些糟心的事儿,林倾时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林倾时才一天没有过来,病房里就出事儿了。
“喂……林主任!监护病房那位三无病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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