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嘚……嘚嘚嘚……
一匹骏马旋风而至,马上骑士一拉马疆,那马前蹄扬起,长嘶一声,便即停住。
“报康将军,史将军已将敌兵引到峡谷这边。”那骑士翻身下马,单膝而跪。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烈日攀上中天,光线毒辣,格外刺眼,康胡儿人还在马上,他双眼眯成一线,往崖下望去,那里是段峡谷,既窄且长,施以埋伏之计,正是绝佳场所,但此地亦是大凶,入谷之人不论是谁,都将是九死一生!
“大哥,此役你可真是拿自己性命来拼了。”康胡儿沉静凝重的面容上,这时露出一抹苦笑,此计成功关键,在于能否引敌深入,而那引兵之人自是非史窣于莫属,可即便骁勇如他,面对那十余万大军,是否能全身而退?对此康胡儿并不自信,恐怕连史窣于他自己不能自信吧!
康胡儿曾经一再犹豫,此计太险,是否真的可用?毕竟这白山并非己方所控,在敌人主地,施以这等险计,成功的可能不到三成……
“只要三弟一家得以团聚,我的性命本不算什么。”
史窣于这话,康胡儿深受触动,明离与他虽是少年玩伴,但相别时日已久,既然心中依旧视其如血肉手足,可也未曾想过竟要将自己的生命加予其上,而今史窣于竟能心甘情愿,这中间或许还有其他人某种暧昧的因素吧……可无论如何,这是大哥他的决定,自己应该且必须配合他,哪怕那代价真的惨重!
“康将军,他们到了。”
康胡儿回过神来,却见山下峡谷中涌入一小股骑兵,而他们身后,那紧追而来的是如海啸狂潮的追兵,两相对比,众寡悬殊。
“康将军,下令吧。”身旁军士多已心急。史窣于性情颇为暴躁,也曾打骂过士卒,可既上得战场,一军之帅便是一军之父,父之不存,子又焉在?是以他们急要下山助阵了。
可康胡儿并没有下令,他还要再等,等史窣于逃得更远,等契丹人深入更多,他要一直等到那几乎不可控的地步才能动手,毕竟可突于不是傻瓜,他虽贪却并不馋,不是随便丢扇香蕉他就会捡的。
可山下情况已极不乐观,史窣于身边骑卫越来越少,随着最后一人坠马,那马儿狂奔而去,战场仅剩下了他一人,而面对的却是千军万马!
“康将军,快……快下令吧!”他们已经无能再等了。康胡儿何尝不是心似刀绞,双拳紧握,指甲插入肉中流出血来,那涔然而下的汗水已叫戎衣透湿,他还要再忍么?
这时,山下史窣于仰天一笑,声震山谷,却听他朗声叫道:“好你一只大虫,老子擒虎的本事,这些年可还没落下!”
他这是无心之言,康胡儿听着却觉心中一憾,多少少年往事顷刻汹涌而入脑海,不由霍然而起,朗声道:“大哥,你我兄弟一道擒虎!”
随后便是那如山洪爆发一般的攻势!
此来白山的唐军不过三千余人,给明离分去一些后,剩下的还不及契丹人的四分之一。但行军作战,胜败关键并不全然取决于兵力,还要比较两军统帅的韬略及军队之士气,而今唐军兵数虽少,但士气已处上风,更占着地势居高临下,杀伤力极大,顷刻之间将契丹大军冲垮断成两截,使其首尾不可相顾。
康胡儿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杀出血路,奔到史窣于身旁,开口便道:“伤的重么?”
史窣于为引敌军入谷,所带五百兵马尽折,方才困兽犹斗,已遍身是伤,只是靠着顽强毅力勉强支撑,见康胡儿赶到,才松了口气,身子一晃,几要坠马,但听到他这话,精神又是一振,朗笑道:“二弟,你可别要瞧不起为兄,这点小伤杀可突于还绰绰有余。”
康胡儿果见他豪勇不减,心中感佩,笑道:“如此甚好,那吊睛白虎皮咱们兄弟俩今日就平分了吧。”史窣于大笑应诺。
唐军在康史二人带领下士气高昂,锐不可当,此消彼长下,契丹军呈全溃之相,瞬间被冲得七零八乱,可突于失去保卫,完全暴露在康史二人刀枪之下。
那可突于武力倒还不弱,在两人夹击之下,倒还勉强支撑一刻,但时候一长就觉缓不过气来,转眼战袍已裂,右肩中了一枪,枪尖自背后穿出,手臂一软,长戟落地,只得左手拔弯刀再斗,但史窣于刀力太猛,三两下弯刀已断,身子一倾,就跌下马去。
史窣于斗得性起,欲要趁胜杀之,康胡儿却摇头道:“这人还杀不得,须借的命他来换侄女。”当即命人将他绑下。
那可突于浑身受缚,却兀自大笑道:“你们别要高兴太早,军师早便料到今日之局,命小将假扮大将军,故意中计,引你们出击,而今军师已在山上按下人马,你们死期不远了,哈哈……”他大笑几声,口角流出鲜血,竟已咬舌自尽。
康胡儿大骇,撕去他脸上面皮,果真是别人假扮演,惊恐之下,却听山头上传来杀喊之声,又听部下来报,那处果然出现大批敌军,领军之人黑衣假面,就是那契丹军师比勒加。
史窣于跳脚大怒道:“狗娘养,那比勒加太也阴险卑鄙,老子这就上山宰了他!”可他一动,就牵发伤势,痛得几要昏死过去,想来方才他拼尽全力,此时却已是油尽灯枯了。
康胡儿心如死灰,一颓至斯,何曾想过自己挖的陷阱结果竟埋了他自己!此地无险可守,而部下军士都已伤重疲极,不可再战,看来今日是真要命丧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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