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没有实体,灵体上发出淡淡的幽光,身形娇小,脸盘也小,收拾干净了就是一个楚楚可怜的邻家少女。可看她叉着腿的坐姿,却是半点也不秀气,那根充作盲杖的竹竿斜倚着棺木,两条纤细的小腿垂下来着急地晃荡着。
她坐在这口棺材上,用手轻轻拍打棺盖。末了又跳下来,围着棺木打转,对他们比划手势。这次的手势很好懂,是一个“打开”的动作。金凌道:“她要我们帮她打开这口棺材?”
蓝思追猜测道:“这里面会不会放的是她的尸体?希望我们帮她入土为安。”这是最合理的推测,许多阴魂都是因为尸体得不到安葬,这才不安宁。魏无羡站到棺材的一侧,几名少年站到了另一侧,想要帮他一起打开,他道:“不用帮忙,你们站远点。万一不是尸体,又喷你们一脸尸毒粉什么的。”
他一个人打开了棺材,将棺盖掀到地上。一低头,看见一具尸体。
不过,不是那名少女的尸体,而是另一个人的。
这人是个年轻男子,被人摆成合十安息的姿势,交叠的双手下压着一支拂尘,一身雪白的道袍,下半张脸的轮廓俊秀文雅,面容苍白,唇色浅淡。上半张脸被一条四指宽的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绷带下原本是眼珠的地方却看不到应有的起伏,而是空空地塌了下去。那里根本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空洞。
那名少女听到他们打开了棺材,摸摸索索靠了过来,把手伸进棺材里一阵乱摸,摸到这具尸体的面容,跺了跺脚,两行血泪从瞎了的眼睛里流出。
不需要任何言语和手势来告知,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具被孤零零地放置在一座孤零零的义庄里的尸体,才是真正的晓星尘。
阴魂的眼泪是无法滴落的。那名少女默默流了一阵泪,忽然咬牙切齿地起身,对他们“啊啊”、“啊啊”,又急又怒,一副极度渴望倾诉的模样。蓝思追道:“还需要再问灵吗?”
魏无羡道:“不必。我们未必能问出她想要我们问的问题,而且我觉得她的回答会很复杂,很难解。”
虽然他并没有说“怕你应付不来”,但蓝思追还是略感惭愧,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之后,我还得勤加修习《问灵》才是。一定要做到像含光君那样,倒弹如流,即问即答,随解随得。”蓝景仪道:“那怎么办呢?”
魏无羡道:“共情吧。”
各大家族都有自己擅长的从怨灵身上获取情报、搜集资料的方法。共情就是魏无羡最擅长的。他这个法子没有别家那么高深,谁都可以用,那就是直接请怨灵上身,以己之身为媒介,侵入亡魂的魂魄和记忆,闻之所闻,观之所观,感之所感。若亡魂情绪格外强烈,便会被它们悲伤、愤怒、狂喜等情绪波及,故称之为“共情”。
可以说,这是所有的法门里最直接、最简便快捷、也最有效的一种。当然,更是最危险的一种。对怨灵上身,无人不恐避之而不及,共情却是玩火自焚,稍不注意,便会自食其果。一旦怨灵反悔,趁虚而入,伺机反扑,最轻的下场也是被夺舍。
金凌抗议道:“太危险了!这种邪术,没一个……”魏无羡打断道:“好啦没时间了。都站好吧,赶紧的,做完了还要回去找含光君呢。金凌,你做监督者。”
监督者是共情仪式里必不可少的角色。为防止共情者陷入怨灵的情绪里无法自拔,需要与监督者约定一个暗号,这个暗号最好是一句话,或是共情者非常熟悉的声音,监督者随时监视,一旦觉察情况有变,立刻行动,将共情者拉出来。金凌指自己道:“我?你让本……你让我监督你干这种事?”
蓝思追道:“金公子不做的话,我来吧。”
魏无羡道:“金凌,你带了江家的银铃没有?”
银铃是云梦江氏的一样标志性佩饰,金凌从小被两家养大,一阵儿住兰陵金氏的金麟台,一阵儿住云梦江氏的莲花坞,两家的东西都带着。他神色复杂地掏出了一枚古朴的小铃铛,银色的铃身上刻着江氏的家纹九瓣莲。魏无羡把它拿给蓝思追,道:“江家的银铃有定神清明之效,就用这个做暗号。”
金凌伸手夺回铃铛,道:“还是我来!”
蓝景仪哼哼道:“一会儿不愿意,一会儿又愿意了,忽晴忽阴,小姐脾气。”
魏无羡对那少女道:“你进来吧。”
那名少女擦了擦眼睛和脸,往他身上一撞,魂魄整个儿的撞了进去。魏无羡则顺着棺木,慢慢地滑了下来。众少年七手八脚拖了一堆稻草过来给他垫着坐,金凌紧紧捏着那枚铃铛,不知在想什么。
那少女刚刚撞进来时,魏无羡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小姑娘是个瞎子,我跟她共情,到时候我岂不是也成了瞎子,看不到东西?这效果可大打折扣了。算了,能听也差不多。”
一阵天旋地转后,原本轻飘飘的魂魄仿佛落到了实地上。那少女一睁眼,魏无羡也跟着她睁眼了,岂料,眼前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清晰明朗的一片青山绿水。
竟然看得见!
想来,这名少女记忆中的这个时候还没有瞎。
共情中,呈现在魏无羡面前的,是她记忆里感情最强烈、最想倾诉于他人的几个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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