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拉住他时,他已推门出去。
第二十五章
应选的女子在六月初十这一日入宫,思安称病不肯相看,六月下旬,封妃的册文由奉成一捧到他面前。光滑的绢帛上新墨书写着数位女子的门第品德和姿容,辞藻华丽,末尾皆以思安的年号“神佑”落款,就此将这些女子命运与他系在一起。
选妃的议论然轰轰烈烈,果真选了,与当年老皇帝选美人的盛况却是不能比的,真正热衷此事的家族无不出于利弊权衡,利大于弊时何人不趋前,然而思安自己也比不得当年的老皇帝,谁不知他只是双方操博的傀儡,真舍得自己女儿的人家不多。
思安仔细瞧过那些女孩儿的家世,多为各族中偏房旁支,门第尚在,相比而言,倒只有乱中迫于情势匆忙与他成亲的丽娘出身最好。难怪听说思安选妃又发了大脾气的丽娘,在得知这些女子都是哪一家女儿时会冷笑连连。
奉成一从中挑选家世出身最合适的两位奏请立妃,余下封六仪、美人、才人等。尽管思安从未点头应允,旨意还是顺顺利利的颁布下去,或许唯一让他能稍有欣慰的是,这些女子中未有一人是宣武一派选送。
如今不同从前,所有规矩能简则简,各家族着急送人入宫,不到七月,新封妃嫔已陆续入主各殿,宫中又于京郊等各处采选宫女,许多空旷多年的宫室迅速充盈,与东都皇宫最盛时的美人如云歌舞喧哗难以比肩,如同在一件破旧的金缕绣裙上重新收拾,用新线织补了新的花纹,虽始终不能补全已经流逝的鲜活,却得回几分往日的品貌。
纳妃入宫似乎宣武一派已落了下风,京中紧绷的气氛在宫中喜事的渲染下又松缓和悦下来,连朝局上也格外宁静。思安知道温行已经开始准备西出讨伐余渐,各项筹措中,杜卉和郑昇等人都被他调回东都。
他一忙碌起来与思安相见就少,不知是避讳宫中多出的许多女眷还是实在顾不过来,也不再像前一段那样总往金鳞殿来,思安不复从前总要多找机会痴缠上他的样子,两人私里见面的时候,还是耳病厮磨亲亲热热在一处,不见面的时候,思安时常一个人在金鳞殿里发呆,有时候倚着栏轩似眺望远去,目光却是空的。
连阿禄也看得出来,思安是有心事。
新人入宫后,思安不愿召见任何人,奉成一引众妃嫔到金鳞殿请安。思安虽不快,却不是会给一帮女子脸色瞧的性子,奉成一正是拿准这一点,只提前一刻钟派人通报,果然到了金鳞殿,思安已经坐在正殿里,斜靠着坐榻上的软枕,手里把玩一块镂空的龙凤珮不时摩挲。
二妃一人出身范阳邵氏,一人出身清河冯氏,邵氏邵青璃封贤妃,年龄略长于思安,身姿丰腴,面若银盘,桃花眼儿朱红唇,未语先闻笑,很是灵巧fēng_liú的性子,行过礼就自己牵起话头与思安说笑,语调柔和笑如鹂莺,只随意问起思安的喜好饮食等等,或说些闲话,言语颇风趣,并不过分又很亲切,让人无法讨厌只有喜欢,其他妃嫔搭腔都已隐隐有了以邵氏为先的样子。
冯氏冯妙蕴封淑妃,样貌没有邵氏出众,眉目清秀淡雅,一头浓云似的黑发,发髻以一支双雁逐飞长簪固定,辅以几支叶形小钗,以绢花为饰,十分别致,本身自有沉静端方的气质,比邵氏稍沉默些,与邵氏站在一起各有千秋。
思安让阿禄准备好绢帛绸缎按品阶依次封赏,众妃嫔离去后,奉成一留了下来,思安摸着玉佩下的穗子垂眼不语,阿禄怕奉成一临时发难,守在思安身边一脸戒备。
奉成一脸上很和气,缓缓道:“看到圣人喜欢奴就放心了,诸位娘娘都是万里挑一容貌德行上佳的,相信很快就能为圣人诞下皇子,为皇室开枝散叶。”
话里话外都是催促思安快招人侍寝的意思,阿禄有些听不下去,想讽刺奉成一管得太多,却被思安拦下来。
奉成一笑得和善,躬了躬身便告退了。
阿禄愤愤难平:“越俎代庖!简直逾矩!”
其实老皇帝在时权倾朝野的内侍何止越俎代庖,虽然现在不如当年,行事却还是旧有的风格。思安有些心不在焉,只道:“纳都已经纳了,多说也没有用。”
因念及从前母亲所受的冷落,宫中最易见世态炎凉,思安不愿再将自己母亲所受的冷遇加之于其他女子身上,请安过后想转明白,也不再对妃嫔们避而不见。
贤妃爱玩笑热闹,三五不时召集妃嫔们小聚,反正温行来得也少,左右无事,思安索性也与妃子们宴饮游乐了几回,或游湖赏花,或看戏耍闹,全当尽了相伴之谊。
宫里人口充裕,再不若从前花费简单,借着与妃嫔同乐的由头,阿禄很不客气地从奉成一掌管内库中敲了一大笔。因这些日子实在气闷,思安也不阻他,一切都默而许之。后有温行撑腰,又有思安的默认,虽奉成一的人还是很不买账,阿禄在宫中几乎横着走,在新进妃嫔面前也很得脸。
思安与妃嫔们玩乐,却总不让人侍寝,只一处说话游戏,心思活络的妃嫔难免要打些主意,全靠阿禄挡着,如此过了一些日子,最按捺不住的当然是一心送女入宫的家族和有奉成一,宫中甚至已经有些风声在传思安有隐疾,且风声还传到他本人耳朵里。
阿禄命人将在思安面前乱嚼舌根的宫人拖走,不过是逛个花园而已,就遇上背地里讨论此事的人。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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