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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后一贯心善,有些事他不好叫她知晓,平白替自己担一份心。
见孙蓬不愿说,元后便不勉强,只仔细叮嘱他不要思虑太多。
孙蓬含笑答应,心里想着过几日休沐,就去景明寺找谢忱讨要本经书,好给元后添个念想。
只是到了休沐的前一日,他却是一不留神撞上了件事。
七月十五,中元节。
早在节前,市井卖冥器、靴鞋、金犀假带以及各类衣裳的小贩摊位就多了起来。越临近中元节,京城内热闹的地方就越多。中元节本事用来让人们祭拜祖先的日子,无论贫富皆会在这日,备下酒菜、纸钱祭奠亡人。
孙家自然也不例外。
赶巧,七月十五这日孙蓬休沐。是以,十四这日晚上,他仍留在清宁宫当差。
夜里的清宁宫颇为安静。兴许是临近中元节的关系,冷宫别处的宫殿内比往日都更频繁地传来被先帝冷待的妃嫔们的哭嚎。
一声声的,和在景明寺听到的夜枭差不多。
除东宫外,宫里头的侍卫大多穿的都是一身银白色的侍卫服,既方便行动,又整洁美观,还带防护作用。只是这身颜色,在没什么人影的冷宫里往来,尤其是夜里,总觉得叫人心头发颤。
趁着轮值,孙蓬按照平日里的记忆,往清宁宫偏角的一处屋子走。
这冷宫里头,别的不多,多的是当年的主子们随手养随手丢弃的猫儿,有的这些年早混成了野猫,还生下了猫仔。清宁宫空着的屋子不少,元后又一贯仁厚,便有猫儿在那屋子做了窝。
孙蓬想起白日里偶尔经过瞧见的一只一瘸一拐的猫儿,怀里揣着点吃剩的鱼,就往那屋子走。
清宁宫比凤仪宫要小伤很多,但因着人口有限,整个宫殿都显得空荡荡的。再加上已经是深夜,孙蓬走了一会儿,明明是七月却仍旧叫他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臂膀。
不知是从哪儿吹来的一阵风,阴森森的,刮得人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孙蓬站定,揉了把脸,迈开腿就要继续,然而顺着风,却有一股子星火味从远处飘来。
孙蓬一愣,神情骤变,当即迈开腿,三步并作两步,循着气味跟了过去。
感觉走了一段路,清宁宫一角废弃的水池旁,隐约能看到了点点火光。有什么东西,如夏夜的萤火虫一般,纷纷扬扬,闪闪烁烁地顺风飞舞。
他往前迈出一步,终于看清了那风中星火味的来源。
有火舌顺着风往上,不断地包裹、舔舐着市井街头随处可寻的经文。那些“萤火虫”,分明是这一整包经文被火吞噬后烧出的灰烬。
而蹲在这包经文旁的人,伛偻着腰,理应触地的衣摆被小心地收起放在腿上,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悲伤。
“尹公公,你在祭奠谁?”
孙蓬从花木浓荫处走出,视线扫过已经被火烧得看不出内容的经文,而后就着火光,将视线落在了烧经人的身上。
“孙侍卫!”
烧经人腾地站了起来,因为起的急了,衣摆突然往下掉,差点就舔上了火舌。
孙蓬伸手好意将人扶了一把,掌心下的胳膊也不知是因为夏夜的风,还是担心受怕,一直在瑟瑟发抖。
他抬眼,就着并不清楚的月光,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姓尹的这位内侍年纪在宫中已经算很大了,面容苍老。论理这样的年纪,早该离宫颐养天年了,可孙蓬记得自己当差时曾多次遇见过这位尹公公。
他年纪大了,做不得在元后身前当差的活计,大多时候就留在清宁宫的茶水房,给元后烧烧水,煮煮茶。
“宫里有规矩,这些东西不得放在宫里任何地方焚烧。尹公公这个时候究竟是在祭奠谁?”
孙蓬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尹内侍。此事实在有些蹊跷,以一个在宫里当差多年的内侍来说,这样的错误绝不会犯,因而他甚至有理由怀疑,尹内侍做的事情可能会对元后或是其他人不利。
“孙侍卫,奴才也知道这宫里头的规矩,只是……只是眼见着明日就是中元节了,宫里查的严,奴才这才想着今夜给……给奴才那两个可怜见的干闺女干儿子烧点东西。”
尹内侍说着,眼圈泛红,背脊显得越发弓起。
这宫里的内侍哪个有了点年纪后,不会收那一两个干儿子小徒弟的。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上了年纪的内侍注定留不下一儿半女,主子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收干儿子。
因而,尹内侍说他有干闺女干儿子,孙蓬并不觉得奇怪,只是……
孙蓬低头,看了眼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的经文,蹙了蹙眉问:“他们……没了?”
尹内侍叹了口气:“没了。这宫里吃人,两个孩子都没了。孙侍卫,能听奴才说会儿话么,奴才心里闷得难受。”
尹内侍原本并不姓尹。这宫里头所有的内侍,几乎没有带着本命进宫的。入了宫,去了势,就连祖宗都可能觉得丢人,哪里还配用原本的姓氏。
尹内侍三岁被卖进宫,这姓跟的他师父,他师父原是先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先帝去世时跟着殉葬了。二十岁的时候尹内侍被调到了当时仍只是皇子的熙和帝身旁,继而又成了元后的内侍,那年他被赐名闻玉。
但这个名字,除了元后,谁也不会喊,尤其到了冷宫之后,所有人都只喊他尹内侍。
在元后身边这一待,就是几十年。当年的皇子成了皇帝,当年的王妃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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