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事情,府中的人自然如鸟兽散。
想到初见之时,少年勇猛过人,骄傲高贵,即使被众人围困,也丝毫不曾丢了气度,当真如一只有王者风范的幼虎;后来种种相交,单纯的少年待他全心全意,虽是不过数日,但却已足够让他觉得温暖。以后经年,再想起这寒风猎猎的荒漠,他都会记得有这样一个叫“盛夏满月”的少年吧。
站在两人曾经数次相对饮酒的小榭内,满湖的枯枝残荷,让燕离陌竟然体会一丝莫名伤悲。
陈晋戈为他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说是为他,其实是为了庆祝石月退兵。
这是燕离陌从离开月巴以来,第一次听到石月的消息。
石月王月阔御察崩逝,二王子月阔镜台继任王位,中秋之日举行大典。新王登基,百废待兴,自然不适合再起兵事,所以屯守其克尔,对晟轩虎视眈眈的大军,已经由月阔镜台的部下接管,分批转回王都。一场战争,就此消弭于无形。
至于九王子月阔朱穆轮,新王念及骨肉亲情,不忍赐死,将他罢黜王位,流放北部草原。
朱穆轮外祖父的部落,就是在北部草原。所以虽然失了王位,却也不会真正无家可归。更何况少年曾经说过,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过放马打猎的逍遥日子。这样一想,燕离陌又觉得稍稍心安,不至于那般内疚。
这一事圆满解决,而且不战便屈人之兵,众位将领对燕离陌都刮目相看,此前种种怨言尽皆消散,一口一个声若洪钟的“大将军”,让脸皮厚道极致的燕离陌都有些羞惭。他不过是用了卑鄙手段,并不是正大光明地赢了战争,着实不值得如此对待。
可是,即使手段有些拿不上台面,但是一场兵事化解,使得两国百姓免于战祸,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月阔镜台继位之后,眨眼便是冬至了,荒漠之地,自然是越来越冷。燕离陌日日赖在都尉府中,什么正事也不做,全权交予陈晋戈。
作者有话要说: 与少年暂别了哦,后面还会出现一丢丢~
☆、陈戬的故事
这一天,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下了半晌,院子里到处是白雪皑皑,陈晋戈沾了一身风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燕离陌靠在榻上望着窗户外面发呆,身上竟然盖了一床被子。
“你这是冷还是不冷?开着窗户却又盖着棉被。”
这些时日相处,对燕离陌的了解也更多了些,陈晋戈言语之间,把他当成了一个需要处处照拂的弟弟,态度也越来越亲近。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关窗户,摸到窗棂时一阵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个哆嗦。
“别关,开着吧。”
燕离陌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秀气的眉目之间竟然有些哀求的意味,让陈晋戈心里一颤。
“你在等什么?”
听他的话让窗户仍然开着,陈晋戈在他身边坐下,将火炉离得近些,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等什么。”燕离陌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陈晋戈看一眼他那溢于言表的失落之意,缓缓摇头。在自己面前不像平时那般伶牙俐齿尖酸刻薄的少年,总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这样哀伤的神情来,显然心有所忧。可是问他却总是沉默,真是无法让人猜透。
“吱吱”一阵轻微的叫声响起,从燕离陌的被子里探出来一个红红的小脑袋,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这小东西还没个名字?我看好像长大了些。”陈晋戈想伸手摸一摸,却被那只看着就机灵无比的小狐狸躲开了。他也不尴尬,随意地收回手,“从没见过认主的狐狸,也算是你们的缘分了。”
燕离陌微微一笑,摸着怀中小狐狸淡红色的小脑袋,触手一阵温暖。
没错,这便是朱穆轮说要送他的那只不知道是不是沙狐的小东西,不过它好像确实不是俗物,似乎天生灵性一般,除了燕离陌任何人都近不得身。而且天气愈冷,它的体温越高,抱在怀里倒像是时时刻刻抱了个又软又暖的火炉子,替燕离陌驱除了不少寒意。
“我不是它的主子,只是暂时收养而已,取名字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淡淡回答陈晋戈一句,燕离陌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已经十日了,至自己上书回京已经十日了,可是那人仍然没有消息传回来,隔衣摸着胸口那块玉佩,他才能说服自己安心些。
陈晋戈坐了一会儿,随意陪他聊了几句,又赶着去处理政务。大将军在其为不谋其政,他这个都尉只好继续不在其位却谋其政了。
吃过午饭,身子有些暖意,燕离陌想着再睡一会儿,因为晚上实在太冷太难熬,他总是无法安心睡眠。就听到有下人来禀,京城有消息了。
燕离陌翻身下床,连鞋履都顾不得穿,他奔至门口,一把拉开房门,从下人手中抢过折子,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可是入眼的猩红大字,是熟悉的笔迹,却让他周身生凉:
“暂留陇城,打春再回。”
八个字,燕离陌却看了足足半晌,直到把一颗热切的心看成冰块,直到他还赤着的足无法动弹,才缓缓松手,任凭折子落地。
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到陈晋戈在拐角处站着看他,燕离陌扯动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陪我喝酒吧。”
一坛一坛的酒下肚,燕离陌才觉得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可是一颗心却始终未有半分融化。
陈晋戈也学会了喝酒,但是酒量却不能跟他比,一杯一杯浅尝细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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