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拼命一搏。
还好,到半夜里,孩子终于生下来了。是个男孩。贺十婆子和龙奎都大喜过望。
接生娘子就着煤油灯,把贺十婆子用了十多年的那把生锈的剪刀烧了烧,剪断了婴儿的脐带,然后在木盆里把孩子洗了洗,用旧衣服包好。
床上的义伟沉沉睡去了。她生了个崽(方言,指儿子)!龙奎对她心存感激,但也只是心存感激而已,并没有多去看她一眼,当然更不兴去亲亲她或者握握她的手。那个年代别的乡下男人也不会这样做,何况龙奎面对的是一个痴傻的女人。
“啊呀,好大的个头啊。我接生几十年,还没看到过这么大的毛伢子!”接生娘子照例会把新生的婴儿夸奖一番。
隔一会儿,她又说:“好福气啊,得了个大胖崽。我今年接生十几个,只有四个伢子,您这是第五个!”又转身对贺十婆子说:“您这是头孙吧?”
贺十婆子本来想说是,顿了顿还是说:“这是第二个孙子,上头还有一个孙女,大崽屋里的,他屋里有一男一女。”
“啊呀,您哪辈子修来的这么好福气,年轻轻的,都两个孙子了。”对女孩她忽略没计,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同为女性的自己算到人的行列。
“您是有见识的人,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给毛毛取个好名字?”龙奎对接生娘子说。
接生娘子略微想了想,说道:“天寒地冻的,你还大老远跑去请我,可见你这个人真是忠心忠义,这伢子就叫忠义吧。有了这忠心忠义,日后一定大富大贵,万事顺心!”
“太多谢您了。借您吉言,希望他以后能有个好前途。不讲别的,至少要比我强,对个好堂客,丰衣足食,我也就满意了。”
“哪里只会丰衣足食呀,这伢子,肯定大富大贵的命!雪地里降生的毛伢子,命都好着哩!只怕日后您要被崽接去城里享福啦!还有您,做阿婆的,当然也一路去。”
听了这话,做父亲的和做奶奶的都高兴得眉开眼笑。
当晚,贺十老头杀了鸡,贺十婆子炒菜,请接生娘子好好吃了一顿,临走还封了一个大大的5元红包。(那时去别人家吃生日酒、喜酒是送3元钱,5元钱的红包真的是很大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红踩着五寸厚的积雪跑过来了。昨天她在叔叔家等了一个下午没见婶婶把孩子生下来,所以今天早上一起来她就往叔叔家跑。推开门进来,阿婆高兴地把婶婶生的孩子抱给她看,并告诉她:“是个弟弟!”
借着窗外白雪反射的光线,小红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婴儿。她发现这孩子长得很特别,两只眼睛之间隔着很宽的距离。
第十六章,“三周”酒
荷花从龙奎家回去后没过多久,父亲又把她订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里。独眼老头在那户人家狠狠地喝了几个月家酿的红薯酒之后,又把荷花要回去,然后在农奎同一个村又找了一户人家,把她嫁了。这一次是真嫁了,办了酒领了结婚证。
虽然已经是八十年代,但外出打工和经商之风刮进这小山村还要等到几年之后。目前农民们仍旧靠种几亩薄田过日子,乡亲邻里之间的贫富差别依然不大。一样是土砖房,一样地种田、打柴、喂猪、做饭。不过那家的小伙子外表比龙奎要好些,脑子似乎也略比龙奎活路。更重要的是,他家在村头,而龙奎家在村尾。住在村尾的龙奎要上街买点什么东西都要经过他家对面的河堤。村头靠近马路,地理位置上的优势在往后的年月中将逐渐显示出来。
荷花在结婚不久后生了一个女儿。现在龙奎生的是儿子,自然很是有些扬眉吐气。在丽玲的鼓动下,他决定热热闹闹地摆个“三周”酒。
所谓三周是指生下来第三天,孩子在这一天会头一次真正洗澡,母亲也会擦洗身子,所以选在这一天摆酒以示庆贺。但头胎一般是在第七天才洗,所以摆酒也在第七天,而名称同样叫“三周”酒。
龙奎向大舅子借了百多块钱,去采购摆三周酒所需的酒肉菜蔬。办酒将有礼钱收,到时收了礼钱再还给大舅子。
龙奎背了个背篓,大清早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路旁的水田里长出了寸来长的红花子,绿油油的细叶上覆着一层轻柔的白霜,新绿和奶白揉合在一起,非常中看。这些红花子开春犁田时翻到泥里去就是早稻的肥料。呼吸着略带寒意的新鲜空气,龙奎感到神清气爽——他心情不错。在他心底还藏着一个小小的向往:要是今天能碰到荷花就好了。以前碰到过,两个人都装没看见,然后总有一个会就近拐上一条小路走开,从没说过一句话。按当地的传统,退了婚的两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仇人,哪怕擦肩而过都不会打招呼的。可此时龙奎想,今天要是碰到了我一定要主动喊她,然后她就会问我这么大清早去做么业,我就要大声地告诉她:“我叫爷了,我堂客生了个崽!”不,我应该说:“我叫爷了,我堂客给我生了个大胖崽!”对,就这么说。
龙奎打定了主意,头也不歪了,高高地扬起来,走的步子也比平时大幅了许多。
可是经过荷花家对面的河堤时并没有看到荷花。龙奎迅速往她家看了一眼就又转过头来朝着前方。刚才这一眼他已经看清楚了,没开门,还没起来哩。龙奎想,等我回来时他们应该起来了,她肯定要出来担水或者摘菜——水井和菜地都在河堤的另一边——一定能碰到的。
等龙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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