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二十三年,当朝丞相张大人致仕,回家安享晚年。翰林学士承旨吕大人提拔为丞相,而承旨一位悬而未定。
翰林院表面风平浪静,但在一众翰林学子中,也清楚这一次调职,将意味着未来前程。自知与学士承旨一职无缘的众人,也开始思量该投入谁人阵营。此次有三人最有可能获得提拔,当中便有李仲扬。
还未放衙,便已有同僚向他献计,吕大人喜古玩字画,投其所好,应当会增大举荐胜算。李仲扬淡然道谢,也未多说,退衙后便回了家。
皇城脚下皆京官,同朝为官,不是左邻便是右里,同一条巷子住着几个京官也不是没有,张大人致仕,吕大人上任,学士承旨一职待定的事不到半日,便传遍朝野。
沈氏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李仲扬回来,平日里两人不提朝廷的事,只是今日不同,见他面无波澜,替他拿毛巾拭手时,退了下人,才问道:“听说张大人已经离朝了。”
李仲扬说道:“嗯,张大人年初已有这个打算,只是皇上一直没应允。毕竟皇上从登基开始,便由张大人辅佐,君臣和睦。”
“父亲与吕大人向来交好,待会我就回娘家一次,让父亲去拜访拜访吕大人。”
李仲扬顿了顿,淡声:“不必,一切随缘。”
见他欲言又止,沈氏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去拜访,吕大人不好做,连累父亲也要被人非议。她一时心急,差点就害了他,心下愧疚不已:“我又莽撞了,听二郎的。”
李仲扬心中也不平静,若是这次未成,苦等吕大人退位再提拔,怕也熬不到那个时候。只能走翰林学子其他的路,但再好的前程,也比不过相位。想的略微心烦,执了她的手要就寝温存,沈氏悄声:“这几日不舒服,夫君去其他妹妹房里吧。”
李仲扬心下了然,忽然想到周姨娘,便顺势应声,嘱她好好歇息,往静心院去了。
一个月中,除了沈氏身子不舒服,他才会去周姨娘那,而何采的院子,已许久未去。只有极烦躁时,才会到那里得个安静,但因李老太的关系,想着厌恶,也懒得常走。
进了房里,只见周姨娘正在喂李瑾良喝鸡汤,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每晚都是让他喝了再睡。见李仲扬进来,周姨娘忙将碗交给仆妇,起身迎他,笑的欢喜:“二爷。”
李瑾良嘴甜,立刻唤了一声“爹爹”,扑进他的怀里。李仲扬将他抱起,掂了掂,淡笑:“重了。”
李瑾良说道:“奶娘说,这鸡汤每天要用一只鸡来炖,炖好后,鸡赏给下人,我就喝这汤。所以尚明每日等于吃一只鸡,自然要重。”
李仲扬笑笑,嫡子李瑾轩的性子像他,个性独立不亲近人,而幼子李瑾良更腻人些,一张嘴便噼里啪啦,不怯生,这点倒更得他喜欢:“告诉爹,近日读了什么书?”
“先生教了《论语》,闲暇在读《春秋》。”
“哪个难些?”
李瑾良吐吐舌头,挠头:“都难。”
周姨娘知他读书不如兄长,但是当面这么说,未免太没城府,真不像她的儿子,让他圆滑些,却怎么教都教不会。
李仲扬倒是喜欢他说话直接,将他放下,取了腰间的玉佩给他:“君子如玉,不染污浊。不懂的话,便多请教两个先生,知难而上学识才精。”
李瑾良拿着玉佩,通透润泽,看着就好玩:“尚明会好好学的。”
李仲扬看着他喝下鸡汤,便让嬷嬷带他回房去睡。周姨娘替他宽了衣,才道:“听闻翰林院近日要有变动,二爷这可是真的?”
李仲扬略觉意外,周姨娘是商家人,别说对朝廷官位的事,就连翰林院和都察院她也分不清,因此也不问他在朝堂的事,说了也只是说说,听过便忘,其它事她倒是精明:“你从哪里打听来的?”
周姨娘笑道:“用不着打听,都在说呢。”她问道,“可要给上头送礼?”
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送礼这种事是共通的,周姨娘深谙此事。即便周家家大业大,但同行间,若有事拜托,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小商铺,也要笑脸相对。
李仲扬沉思半晌:“听闻吕大人喜爱王羲之的书法。”
周姨娘俯身替他脱鞋,笑着:“爹爹也喜欢,素来又喜欢古玩,定然收藏有他的真迹。”
李仲扬声调淡淡:“他人心头之好,怎能夺走,更何况对方还是岳父大人。况且让旁人知晓,也要说闲话。”
周姨娘应声,李仲扬又问:“安素近日可有进步?”
说到女儿,周姨娘已面有愁色,如今女儿已经两岁,可话却还说不太好,同龄的孩子都能跑了,她还在踉跄学步。李仲扬见她忧愁,说道:“慢慢教,不急。”
语气温和,周姨娘已陷入这暖意里,忧心的事也抛之脑后,随他一起入了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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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逢初一,周姨娘便领着丫鬟去上香,中途折回娘家,与周老爷说了这事。周老爷一听,立刻让周夫人拿了两幅王羲之的真迹出来,疼女儿是一个缘由,助女婿腾飞,对周家也好。虽然直系子弟不许做官,可外姓亲戚官位大了,也照样可以庇荫周家。
周姨娘倒是愁了,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这字我若拿了回去,二爷该骂我多事。可我一个妇道人家,总不能自己去送。”
周老爷也犯了难,他虽然纵横商行,也认识许多京官。但吕大人是翰林出身,翰林跟商人向来没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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