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也是他第一个发言。
只见他脸色阴沉的皱眉道:“各位在座的同志,我做为市工业企业的分管责任人,在这次市政府抓困难企业破产工作中,我没有做好本职工作,出了这样的事情,在社会上给西州造成了不良的负面影响,我要负主要责任,回头我会写一份深刻检查交到市委。”
他一开口就在口头上把责任揽了下来,韩海天微微点头,对他的态度表示认可。
随后,坐在他对面的副书记王俊康就冷笑道:“国栋市长,现在可不仅仅是负面影响的问题,这次这些职工代表这么一闹腾,听说陈扬市长还答应了工人们的要求,把遣散费用提高到每个职工三千块钱的标准,特困家庭还额外有双倍补助,这些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接下来咱们的工作很被动,大家都很清楚,市财政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现在还要额外再拨三百万出去给纺织厂的工人做补贴,这些钱要怎么筹?而且现在才只是个开头,按政府的决议,将来短期内还会有二十多家企业要走这个过程,如果将来每个困难企业的职工都这样闹一闹,财政还怎么搞?”
廖国栋随即沉默下来,拿起茶杯喝水,似乎被说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准备好的托辞再也说不出口。
而王俊康随后又一脸沉痛的道:“当然,作为主抓经济的书记,我也要负起责任来,唉,这次我对破产企业的监督不力啊”说着转头看向主位上的韩海天,正色道:“韩书记,以后我一定会吸取教训,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加强对破产企业清算过程的的监管力度。”
陈扬见到这滑稽的一幕,不由嘴角一勾,轻蔑的笑了笑,然后捧起茶杯,喝了口茶。
自从他上任以后,在经济方面王俊康这个经济副书记已经逐步被边缘化,他这个副书记也几乎成了摆设,也难怪他这时候会急不可耐的跳出来,逮住个机会就想在会上让陈扬难受一下,顺道还争取回些权利。
这时陈扬哪里听不出来王俊康这话里的意思,但如果不是私底下得到了韩海天的授意,就只能说他自己蠢了。毕竟当初自己推行这个计划是获得市常委会批准通过的,出了问题,整个班子都要负责。
果然,韩海天就皱眉看了王俊康一眼,心里嘟哝了一声,真是个饭桶,能不能不要把话讲得这么明显?
但他还是开口力挺王俊康,喝了口茶,说道:“俊康同志说的没错,不是市里边不照顾困难企业职工,但这也必须要量力而为,我们要尊重市场经济规律,既然决定了要减轻财政负担帮他们实现再次就业才是头等大事,不然,类似事件还会发生。我觉得,这次一次性的把这么多家国有企业实施破产重整,步子确实是迈得太大太快了些,现在虽然出了问题,但好在问题出得早,咱们还有时间亡羊补牢。当然,我并不是置疑政府方面关于大力推进困难企业破产重整的工作,西州经济要想腾飞,财政减负势在必行,但是不是先把这个工作缓一缓,是不是需要再好好研究一下,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考虑一下的。”
顿了顿,才转头问陈扬:“市长,你的看法呢?”
陈扬当然不会自己打自己脸,去认同韩海天这个“扔包袱”计划先缓一缓的建议,从容不迫的说道:“事情虽然已经发生,但好在问题不大,并且已经得到控制,现在我认为我们最紧要要做的是怎么样挽回负面影响,就我个人来说,是相信我们的群众们不会无缘无故就上访的。”
“当然,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我们的步子迈得是否太大太快,而是我们制定的一些政策到了下面执行起来就有些变了味,中间有某个环节没有做好才导致问题的产生,咱们如果就这样贸贸然的先暂停对纺织厂的破产重整工作,不仅不利于接下来的工作开展,而且也会给其他相关企业一个错误信号,认为我们市委市政府对弃包袱下的决心不够大,只要闹一闹就行了。”
陈扬的话刚说完,还没等韩海天表态,自进入会场后一直脸色严峻的宣传部长田春明就忍不住插话道:“陈市长,很抱歉,我不同意你的观点,现在的情况是,事情非但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反而是性质已经变得很严重了。今天的省城日报我想你也看过了吧,上面就差没点名批评我们的工作了,我怕如果不暂停下来,彻底把问题搞清楚,再同各方面把关系理顺,将来要是再出了事情,省委方面怪责下来,咱们整个班子都会受到影响。”
陈扬抬眼瞥向田春明,对这个春明部长,他是好感欠奉得很的。在上次西州微汽厂改制重组过程中,市委宣传部非但没有起到推波助澜的良好作用,反倒是处处给予掣肘,对市报市台的宣传工作抓得很松散,对舆论口的管控力度很弱不说,还听之任之的让一些不利于微汽厂改制重组的文章堂而皇之的刊登在市报上,甚至还让市电视一台专门做了几期回顾微汽厂光辉历史的专题节目,反复播放,这不是存心找事吗?若不是他最后还是硬顶着压力要上这个项目,估计光是不明真相被舆论玩弄的那些群众们的口水就足以把他吞没掉了。
他有理由怀疑,这次把事情捅到省里的,估计就是这个瞧上去一脸正气的家伙。虽说到目前为止,他并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戴副厚厚的玳瑁眼镜的小眼睛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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