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心里认定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别人再怎么劝说也是没有。蒋捷,你太聪明,事情是怎样,你要怎么做,恐怕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需要的只是时间,自从正哥走后,你一想他就发烧的毛病,不也是慢慢克服了?总有一天,你能从这段感情里痊愈。就象正哥说过的,不管你对过去多么放不下,他说,你都是个向前看的人。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蒋捷,这件事上,没有人能帮你。”
“那,我能不能拿回那个指环?”蒋捷沉默一会儿,又说。
“那个指环价值八十万美金,是正哥遗产的一部分,在他的遗嘱正式生效以前,要由律师团那里保管。这笔遗产税很高,律师团正在看怎么继承能减少税务的数目,你要再等段时间,等你接手以后,正哥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可我最想要的,他没给我。”
蒋捷怔怔低语着,周正,我要的是,是你,活着的你,那些什么钱,什么骨灰,什么回忆,我都不稀罕,你知道吗?你这个笨蛋,知道吗?
2004年一月底,蒋捷正式继承了周正的全部遗产,其中有一把钥匙,钥匙扣上他们以前度假时候,蒋捷在路边摊手工制作的金属扣,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zzamp;jj,另一面贴着小小的胶纸,“北郊阁楼”。
蒋捷抬头,楼梯的尽头,是阁楼拱形的门。他走上前,钥匙插进锁孔,向右一转,“吧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他轻手轻脚走进去,里面的摆设竟是模仿周正纽约的寓所,和他长大的那个房间几乎一模一样。就在那里,他对自己倾谈过去,并把“长夜未央”套在他的手指上。蒋捷没想到周正在这里模拟了相同的空间,怀念911后难忘的夜晚。他慢慢走到窗前,外面是冬天一派寂寞的天地,尽目是不剩一丝颜色的树木,后院的湖泊因为结了层薄冰,晶莹得如同水晶的镜子。太阳正从东方升起,世界慢慢清晰起来。是不是很多清晨,你也站在相同的位置,看着外面的世界的时候,想着过去,想着我?
蒋捷楞楞地站了许久,一转身,整个人抖了一下。对面的墙上,是一幅巨大的油画,暗沉沉的树林背景一样铺开,月亮刚升上树梢,天上能看见明亮的成对的星斗。深蓝的夜幕下,是寂静的湖水,在雾气笼罩之下,隐隐飘荡着一只空空的船。蒋捷倒退一步,眼睛有些疼,朦胧的视线里,看见那对绕水奔跑的麋鹿,看见停在半空的风,看见俯首看下来的雪白的月光……那船本来不是空的,是两个人相拥莋爱,在夜色里合二为一……他的身体靠着墙壁,缓缓地滑下来,手捂着脸,压抑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
“周正,请你,别这么对我。”
一个星期后,蒋捷在例行体检的时候,晕倒在医生的办公室,原因竟然是进食不足。江山听到消息并不很吃惊。周正走后,蒋捷一直没什么食欲,吃得很少。医生警告他说,蒋捷的症状很象厌食症,要注意观察。情况却在一个星期内迅速恶化,蒋捷的进食情况开始无法控制,即使他很配合,按照吩咐准时吃饭,却吃米吐米,喝水吐水,身体不仅对食物极端排斥,甚至连气味,进食的想法都受不了,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到最后不得不入院。然而入院并没有帮助他恢复,反倒越来越糟,每日各种营养液流水一样打进他的身体里,家人日夜陪伴,江山也请来最好的心理医生,无奈蒋捷象一朵过了绿叶季节的植物,一日枯似一日,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只剩不到九十斤,这让所有人都恐慌起来。终于有一天,医生跟他们说,治疗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而且这个阶段的厌食症,已经威胁到生命,也就是说,他随时有病危的可能。
蒋捷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眼睛睁着睁着,就睡过去,一睡就是一整天,可是今天他没有,江山的到来,带进一股冷空气,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江山本来倚着门看着他,见他醒来,走到床前,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依旧盯着他看,却不说话。蒋捷勉强打起精神,扯出一个微弱的笑:
“看什么?变丑了是不是?”他的声音黯哑,再没有平安夜在钢琴前边弹边唱“红鼻子鲁道夫”时的清亮。江山沉默着,眼睛里尽是不能隐藏的悲伤之色。“对不起,江山,我没守住最后的防线。”
“我以为你能。”江山终于说,“我以为没什么能打败你。”
“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控制不了自己了,对不起。”
江山轻轻握着蒋捷插着管子的手,静脉塌陷得厉害,手指头瘦得只剩修长的指骨包裹着一层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
“你尽力了吗?”
蒋捷试着点头,却觉得脑袋重得挪不动,
“我只是不放心,让周正和沈兵在那头单独呆着。”喘着粗气,他笑了,“沈兵对他虎视眈眈那么多年,趁我不在,一定搞什么小动作,我会不会去晚了?”
“只要有你在,正哥不会选别人。”
“现在这个模样,他也会要吗?”
“嗯,他要是嫌弃,可以把你送回来,我们接受退货。”
蒋捷真的笑出声,渐渐平静下来,他费力反过手掌,轻握了一下盖在上面的江山的手:
“你能不能最后帮我个忙?”
“说吧!”
“帮我找个律师过来。”
江山用眼神询问为什么。
“我还没立遗嘱!若这么走了,周正留给我的钱,就会由我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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