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明白,象村里很多老一辈的农民一样,妈妈是个闲不住的人,她的生命早己经和这片土地血脉相连,只要还能做得动,她会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去田地里干活。
什么是农民?这就是农民,他们没有抱负,也没有理想。他们只知道日出而作,却不懂得日落而息。他们唯一的愿望是用自己的勤劳来换取儿女的幸福。他们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自己,只有儿女。他们也没有享受的概念。或许,在他们看来,能每天温饱的生活着,有孝顺清白的儿女,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可我,却让我妈失望了!
我走的那个早晨,天空阴沉沉的,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妈妈的关节炎又犯了,下不了床。我把织好的毛裤整整齐齐地放在她床头,望着毛衣,她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边哭边狠狠捶着自己的腿:“我没用啊,一辈子都没用,丈夫死在外面了,还一次次逼得女儿外出打工。”
从昨天给我准备带到东莞的咸菜和辣椒时,她的眼泪就一直没断过。我眼泪也涌进了眼眶,但我怕她更伤心,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只是按住她的手,安慰道:“妈,你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我今天出去打工,就是为了明天海鸥不需要打工啊。”
我妈哭得更凶了:“这世道,今天变明天变的,谁知道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的眼泪忍得很辛苦,便想早一点离开,但我妈却紧紧抓住我的手。其实,她明知道我不得不走的,却依然迟迟不肯放开。
我试图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开,最后不得不用力掰开了。我妈看着一步步离开她的床,忍不住放声大哭。与此同时,我忍了好久的的眼泪也汹涌而下。我一边不停地抹眼泪一边往外走,海鸥在前面推着自行车,一声不吭。
不远处的小河边,淑芬正在割芦苇,看到自行车后面的行李箱,因劳累而过早衰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海燕,你又要走了吗?你妈不是说不想放你走吗?怎么还要走?”
我苦笑道:“她是不想放我走,我自己更不想走,但在家我又能做什么呢?连嫁人都嫁不了,真的是别无选择。”
淑芬叹了一口中气:“这鬼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趁能走得了就走吧,走得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你看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想走都走不了呢。”
面对这个仅剩的朋友,我感觉有好多话想和她说,但她又弯下腰,机械而熟练地割起了芦苇。
我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这个让我不知道该留恋还是该憎恨的村庄。头顶传来鸣蝉不知疲倦的叫声,这叫声悠长而响亮,可以后我却再也听不到了,这让我平添了许多的离愁别绪!
357。
这次离开家,我感觉做了亏心事似的,连头都不敢抬。为了害怕再遇到村里人问这问那,我们专捡小路走,直到远远离开了村庄,海鸥才载着我驶上大路。要先坐公车,到市区火车站才能买到直达广州火车站的票。
经过镇上的时候,我把脸转向宋小帅修理铺所在的街道一侧,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不奢望奇迹出现,只想再看一看那个给过我温暖和关爱的人。没想到竟然真的看到宋小帅站在街道旁,碰巧他一抬头,立刻发现了我,呆了一呆,便向这边走来。
海鸥也看到他了,问我:“姐,要不要停下来?”
我咬了咬嘴唇:“不,你骑快点!”
同时我又不甘心地向宋小帅看了一眼,他追了几步,便停住了,转回头急速走开了。尽管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但我还是感到微微的失望。
从我们家到广州,要先做汽车到市区,然后再在市区买直达广州的火车票。在等汽车的时候,海鸥内疚地说:“姐,对不起,要不是为了给我交择校费,你就不用再出去打工了。”
我沙哑着声音安慰他:“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跟宋小红吵架,不跟她吵架你也许就不用差那两分了。这是姐的命,你不要想那么多,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们家就指望你了。”
他懂事地点点头,眼里闪过一种和年龄极不相衬的坚毅与忧伤。
汽车很破旧,一路上车厢都在“劈哩叭啦”地响,好象七老八十似的老头老太太似的。车厢内有几个人也象我一样提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外出打工的。旁边有几个人在聊天,一个个唉声叹气,无非是物价又升了,粮食更便宜了,学杂费一个学校比一个学校贵,要不就是聊在外面打工的事,似乎没一件高兴的事。
汽车行驶的路线虽然是新建不久的柏油路,但经过有村庄的路段时,很多人家把粮食或柴禾摊在柏油路上晒,本来宽敝的柏油路被挤成了窄窄的一小溜,汽车仅在这一小溜柏油路上行驶,时常会轧到粮食或柴禾,简直象汽车特技表演,我真为可怜的司机捏了一把汗。
柏油路本身质量也不过关,到处坑坑洼洼,好几次把我从座位上颠起来。车厢内始终环绕着极难闻的汽油味,有熟知行情的人说,真正的汽油没这种令人恶心的臭味,这车用的是走私汽油。强烈的走私汽油味,再加上车内还有人抽烟,窗户虽然打开了,但还是让我感觉无法呼吸。
好不容易到了汽车站,我的五脏六肺都要被颠出来了,更不想再闻那种走私油的臭味,急急忙忙拉着行李箱下了车。
虽然现在不是所谓的“春运”,但正赶上各大、中专院校及初、高中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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