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邓嫂子自然是又一番客套,夸奖言家房屋整齐院落干净之类的。
方菜花这才高兴着扭头拉着人往堂屋里去,跨进门槛就朝着言容房间里喊,“大丫头,赶紧出来给马婶子邓婶子们倒杯茶水来,再给你邓阿哥端点花生上来。”
这声“邓阿哥”指的就是那流口水的傻子。
言容虽然先前就被打了预防针说是相看的男方脑袋不灵光,可等满怀期待的忙活了一上午,跨出房门脸上含羞带怯的抬头一看,那脸色也是止不住的顿时拉了下来。
原本正在打量人的中年夫妇见言容脸上的笑一消,顿时眼中满是不喜,从一开始的期待满意变成了挑剔嫌弃。
方菜花虽然是为了对方许诺的一千块钱聘金,可也有些小聪明,知道这时候就该抬抬架子,哪怕是卖闺女也要卖得清高点,让人家上赶着给高价钱才行。
因此方菜花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抬眼打量了一眼盯着言容手上装了花生的簸箕嘿嘿笑着的邓家傻子,无言的叹了口气。
这下子除了马媒婆,大家的脸色都不好了,刚才还用挑拣的眼神打量言容的两口子顿时讪讪然垂眸,邓嫂子连忙熟练的掏出手帕给儿子擦口水,一旁的邓家男人则是扭开脸看都不想多看傻儿子一眼,深觉这个傻子给他丢了脸面。
不过是一点煮花生罢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原本就有资本昂着下巴甩对方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可偏偏这个傻子就跟没吃过东西一样绿眉绿眼的直愣愣盯着看得流口水。
可惜他们邓家就这么一个带把的,也不是没试着跟外面的女人生过娃娃,可怎么折腾都没一个女人怀上过,偷偷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问题出在他身上。
邓家男人这才心虚的处理了外面的女人,回家跟婆娘一起守着这唯一的傻儿子,就盼着傻儿子好好长大然后娶媳妇生个健康的孙子,让邓家血脉别断绝了。
一开始就抱着“买家”姿态端着架子来到这里的邓家两口子被方菜花这莫名的一叹气,惊得心头一紧,赶忙放低了姿态的陪着笑热热乎乎的拉家常。
所谓的拉家常,无非是按照方菜花的心头好开始夸,这第一夸的自然就是言裕。
方菜花被马媒婆以及邓家两口子奉承了好半晌才松了口风,只为难又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说句邓嫂子不爱听的话,先前我也就听说邓小哥头脑不灵光,可之前也没见过本人,今天这么一见,这也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虽说我对大闺女不算多疼爱,可好歹也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也不能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耽误了她一辈子,是吧?”
这就是有推拒的意思了,邓家大嫂子顿时脸一僵,回头看吃得碎屑满嘴满脸的儿子,脸上也露出泄气的表情,不过还是偷偷伸手去扯光顾着吃花生吸溜茶水的马媒婆。
马媒婆年纪不算大,四十多岁,当年阴差阳错凑合成了两对新人,名声传了出去,于是干脆就顺势干起了媒婆这么个业余兼职,时不时的赚个谢媒钱吃个酒买顿肉。
此时邓嫂子这么一扯,马媒婆伸手抓了两大把簸箕里的煮花生塞进短袖衣服口袋里,然后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上沾着的东西,咧嘴笑着将方菜花的手一拉。
“方家婆娘,不是我吹的,这邓嫂子他们家可是他们三碗水村儿数一数二的人家,镇上有房有店铺的不说,村里去年还刚修了一栋小二层的楼房,要是咱们容容嫁过去,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用愁钱花了。”
邓家是二十多里地外一个村子的,方菜花先前接到马媒婆的意思就趁着赶集的时候顺势打听过的,对邓家这些事还是了结的,于是似有松动的皱眉眯了眯眼。
马媒婆再接再厉,“家里条件那好得不用话说,就说邓家两口子那脾气,也是绝对好得很,而且邓家嫂子先前在路上就跟我说了,要是容容愿意嫁过去,那她新婚第二天就保管将家里的管家权都交给新媳妇,就是那存款也愿意交……”
“……店里的生意以后也要靠着新媳妇撑着,只求新媳妇能真心实意的对待邓娃子,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娃娃给邓家开枝散叶。”
这话就说得方菜花真的心动了,之前还只说了一千块的聘金,方菜花先前那般作态也只是想要让邓家的人不减少聘金,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一千的情况下多添上给两三百的。
结果这一下子是给捞到大鱼了!
方菜花怀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心脏砰砰乱跳,不过面上还是努力绷住了。
若是大丫头嫁过去管了邓家的东西,那以后岂不是娘家想要“借”多少钱都容易了?
这借了还能拖拖拉拉几十年的不用还……
给几人倒了茶端了花生,言容就被方菜花遣回了房间,不过这事关自己的一辈子,言容也放心不下,于是就在房间门背后耳朵贴着门板的偷听。
中午的时候言四海从山上回来了,不过似乎言四海看见邓家那傻子的时候十分失望,估计心里还有一种愧疚心虚,于是随便寻了个借口说是二姑婆家里来了客人,让他跟言裕过去帮忙杀鸡,顺便陪客人喝酒吃饭。
二姑婆是个独居老太太,家里的几个儿子长到十来岁的时候都相继早夭了,伤了心的老太太就直接一辈子守着一座破泥房子自己过日子。
只有唯一还活着的大闺女时不时回娘家看望一下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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