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吃的有些沉默。
姚玉凤对于孩子的受伤始终有些耿耿于怀。越是害怕知道真相,越是想要知道真相。年纪越大,对于从前没有好好照顾罗通越是感到内疚。现在突然看见自己的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害,再想想罗通一个人在外,自己还不算是成年人,还要照顾一个小孩子。这些事情越想越是让姚玉凤感到窝心,有心让罗通干脆回到雍城算了,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现在坐在这桌谈不上丰盛的饭菜前,姚玉凤总觉得吃什么都只有一种味道。
苦味。
无穷无尽的苦味不断从她的牙齿,舌头中渗透出来,她的口腔,食道,甚至是全身,都因为那些食物而慢慢变苦。
“我吃不下了。”
她终于很不礼貌的把饭碗放下,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转身匆匆向着院墙外走去。罗正年左右看了看,歉意的笑了一下,跟着走了出去。没多久,就依稀听见在墙外姚玉凤的哭泣声。
罗通也有些黯然,他的母亲姚玉凤,辛苦了那么多年,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不再受苦,让他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不过,没有人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下去,三十年后更是如此。
老祖宗扭头饶有兴趣的看着罗通,安静了一会儿,问:“你在想什么?”
罗通愣了一下,抬头看见老祖宗的目光,才意识到这是在问自己,急忙摇头,说:“没什么。”
老祖宗痛快的喝完杯子里的酒,大口的吃光碗里的菜。用手抹了一下嘴。然后长舒了口气,说:“孔夫子说过,人过了七十,就能随心所欲不用担心自己越过规矩。可我啊,活到现在,还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呢。”
罗通垂头不语。寒风凛冽,他的衣服早已缺失,但是灵能足以保证他暂时不会感到体表寒冷。真正的寒冷,来自罗通的内心深处。
老祖宗这么说,让罗通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位一直影响罗家的大人物,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于世诀别前的遗言。
老祖宗笑了笑,又说:“我老了,也累得很了。罗家的后代不能修炼,雍城却还要我们来保护。我们就这样撑着身体。一天一天的熬,一年一年的苦活,活到了现在,总算是个头儿了。”
拍了拍罗通的肩膀,老祖宗又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为善为歹。不过既然这个盒子选中了你,那连着保护雍城的责任,我就一起交给你了。这个担子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交给你。实在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啊,人总要挑上担子的。对不对?”
在盒子的帮助下,越过数级杀死一只男爵恶魔,由此而来的兴奋感骤然消失。罗通扭头看着老祖宗,看着拍打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已经开始溃烂。
“这个雍城,将来就看你们的了。我太累了,就让我好好休息吧。”
老祖宗认真补充了一句。随后把手放在盒子上摩挲了几下,慢慢停止移动,最终他的头一歪,双眼合拢,倒像是吃到一半睡着了一样。
罗通垂下头。不敢抬起来。他害怕自己看见新的死亡。
拴马庄的大祖宗并没有因为北罗庄老祖宗的死而表现出什么特别,他认真的吃完眼前的饭菜,喝完杯子里的酒。抬头看着罗通,说:“你应该不是在罗家修炼的,那本册子,你多半还有些不懂。不过没关系,刚才罗大山已经把他的魂魄力量转移到了这个盒子里,到时候你可以向他讨教。”
顿了顿,大祖宗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一百多年了,北罗乡和拴马庄同时被毁,好几百的妇孺被屠戮一空。就算把那些妖怪全杀死,又有什么用?我们的两边祖宗都死了。连我们也没剩多少。”
扭头看着老祖宗平静的“睡相”,大祖宗说:“可我们不能死啊,就是不能死。我们死了,雍城怎么办?罗家倒是重新兴盛起来了,可是再也没人能够打开这个盒子。更何况,现在的时代,你让一个孩子潜心修炼,告诉他修炼不是让他变得出人头地,而是让他为保护一个城市作出牺牲……”
安静了一会儿,大祖宗摇头说:“不同了,时代完全不同了,人心也完全不同了。”
罗通沉默不语,老祖宗和大祖宗,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罗家的最后一辈了。当他们离开人世,那个曾经保护整个雍城数百年的罗家,也要与这个时代彻底告别了。
灵能固然可以让人的体质变得不同,延年益寿,但是最终,依旧无法避免死亡。也许这就是上一世,雍城最终没有听见罗家消息的缘故。三十年后,就算是没有找到能够开启盒子的人,两个祖宗只怕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去。
“我这就回去了,离开拴马庄的枕头,我可睡不着啊。”
大祖宗这么说着,慢慢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老祖宗的已经冰冷的肩头,然后安然的向着门外走去。
罗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让这些老人继续活下去?想想他们着一百多年遇到的风风雨雨,遭受的各种痛苦。他们保护了雍城这么长的时间,然后继续让他们保护下去?那岂不是最大的残忍。
就像是老祖宗说的那样,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接过他们的担子,勇敢抗在身上。至于老人们,就让他们安心的休息吧。
想到这里,罗通忽然抬头,说:“大祖宗,我想保护的,不止雍城。”
大祖宗的身体定住。
罗通接着说:“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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