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些我还从没跟仁王或任何人谈起过。
柳生比吕士是个通晓二维,宅腐兼修的怪男人,这样的流言要是在校园里广为流传,恐怕比大和硬汉真田弦一郎极端宠爱侄子,特别技能是在假期里陪那位名叫佐助的臭小子玩一切丢脸的幼稚游戏更令人惊讶。
有些东西,即使明白了,只要不对当事人造成实质性伤害,那么放在心里就好。
我相当感激仁王表达方式怪异的关怀,发自内心的,却终究没法就最近的状况敞开心扉对他多说什么。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平生最讨厌物理,爱好是将牛顿帕斯卡爱因斯坦伽利略惠更斯哥白尼多普勒轮番咒骂的仁王,在我莫名其妙地与他讨论复杂深奥的空间问题时,会摆出怎样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所以我姑且给我们两个都留了一条生路,将目标转向了东大毕业的物理老师崎本。
“还是没有想明白吗,柳生君?”
崎本老师是个聪明耐心的老好人,单从我连续一星期在午休时冲进办公室打扰他,而他不但没有摆出一副黑脸或用拐弯抹角的方式下逐客令,反倒爽快地放下手头一切事务招待我,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感动了。
“还是不太理解。”我老实地摇了头,这种时候不懂装懂只会自寻烦恼。
崎本老师毫不意外地笑笑,递给我一只陶杯。深灰色的外壳上是一圈圈褶子似的纹路,金黄色的银杏叶像云一样在上面聚拢。杯子里是新泡的麦茶,在这样的仲秋喝起来依旧不失清爽。然后他拖了个椅子,在被我无意中占据的矮沙发前坐下,叠起右腿,双手十指交握放在膝上。
对崎本老师这样的教徒来说,这无疑算得上一个虔诚的姿势。
“没关系,这些东西确实挺难理解,”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开了口,“上回我说到哪里?”
“百科大全,”我思索了一下,“外星人带走的百科大全,您说可以用来解释平行世界的理论。”
崎本老师又笑了,“哦,我记起来了,”他松开手指,像是很随意似地敲着膝盖,“那再来回顾一下之前说过的那些吧,这几星期来柳生君你几乎是把所有心思都扑在了上面,”他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气说着,我则附和着朝他微笑,尽可能不流露出半点不自然的情绪,“最初你问我平行世界是否存在,我的回答是我从不否认,但在没有亲眼见过前也不敢妄下结论。听说过多宇宙理论吧,这在量子物理学界始终是个充满争论的话题。有不少人相信,对于每个个体,这个世界都在无时不刻地分裂着崭新的宇宙。就像现在,当你走出这间办公室,你可能会被我叫住,也可能会被某个同学带走。你或许会走右手边的楼梯回教室,也可能穿过中庭去运动场,这些一念之差间产生的差异就可能分属不同的宇宙。”
“这些我已经明白了。”
我放下仍旧装着满满打麦茶的杯子。茶水太烫了,现在我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将它喝下去。
“然后我们讨论了如何才能出入不同的宇宙,对吗?”崎本的耐心简直让我叹为观止,“关于这方面的讨论也有许多种,至少在我念书的时候,光速论,惠勒泡沫,也就是量子虫洞论就已经争得沸沸扬扬了。但经过讨论我发现你似乎对数据压缩式的平行世界旅行更感兴趣——本体不改变,改变的却是内在的信息和思维,所以需要我再进一步为你解释,所以我才提到了百科全书。”
“是的。”我感激地看着他,感谢他为我再次梳理了一遍混乱的思维。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完全理解,但百科全书或许是我能做到的最浅显易懂的解释了,”崎本完成了前几次见面的回顾,终于进入正式话题,“让我们做个假设。某种外来文明需要获取地球上的资料,但它们的飞船体积实在有限,能带走的东西少之又少。因此他们找到了一整套百科全书,但很快发现还是太多,于是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把百科全说中的字母全都用简单的数字代替。这样他们就得到了一长串数字,能够通过飞船中的计算机直接传递回母星。可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计算机的容量同样有限,无法储存那么多的信息,所以他们只能想了一个奇怪的方法,那就是在精确测量飞船长度后,将飞船的长度设为1,又把那串长长的‘百科全书’数字参照飞船比例,在飞船外壳上的某处刻了很小一个点。这样当他们回到原来的星球,只要测量出这个点的位置,就能把百科全书原封不动地还原出来了。”
我沉默地看着崎本,就像他说的那样,我确实不怎么理解这样的理论。
“或许我们能再换种说法,拿人来打比方吧,”崎本显然也对怎样解释非常头疼,“想要让一个人穿梭在平行空间,只要有足够的技术支持,就完全能把他的所有思维与资料通过电子方式保存下来,然后将数据通过讯号传递到平行宇宙中的那个‘他’的大脑里进行覆盖,那么他做空间穿梭的形式就不是*,而是精神上的了。”
我似乎是有些懂了,欣喜之余重新握紧了已经略微凉了下来的茶杯。
这时候却听见门锁喀哒一声脆响,有人走了进来。
“崎本老师,b组的作业都在这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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