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仍不死心,倚星终于凶相毕露,抬手便要挥出一道灵光,却在出手时被猛地一击,失了七分力。他恶狠狠地回过头,却对上了雾年冷似寒潭的眼,霎时没了反应:“雾年大人……”
绵枝本就几日未眠,方才硬闯天宫又一番激战,此时精力不济、头晕目眩,甚至看不清出招的人到底是倚星还是雾年,护着怀里的剪银闪躲得更是万分狼狈。
他堪堪站稳身,咬牙直视雾年波澜不惊的脸,一字一句道:“雾年,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雾年沉默地看着绵枝怀中再次紧闭双目的剪银。
他知道他醒着。
见雾年不语,绵枝盛怒吼道:“你可知当初你那一颗破珠子,把阿银害得有多惨?!丹气冲撞,日日焚心,就算这样他也要护着你,如今你便是这样待他?”
雾年轻轻闭了闭眼。
他知道。这场祸事本就由他而起,所以剪银为求自保咬伤他,他无怨无恨,甚至感谢那滴心头血救了剪银的命。
但他也同样知道,那样的锥心之痛,他再也承受不起了。
雾年缓缓抬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平静道:“这里,曾经被撕开两次。”
第一次,他莽撞地付出真心,害人害己,徒生心魇;所以第二次,他为弥补甘愿历劫,破劫心死。
那么最后一次,只愿从今往后,各自安好,不复相见。
胸口又泛起隐隐酸疼,不知是旧伤未愈,还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
“往日种种恩怨一笔勾销,”雾年垂下目光,面容清冷,“往后……再不准踏入天宫半步。”
第三十二章 惊蛰
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要将两人二十年来的缱绻痴缠化作镜花水月。
“你、你说什么?!----”绵枝眼前一阵发黑,正要激动地冲上去,臂间却突然被什么触了触。
他低下头,怀中的剪银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额心小痣连带着周身的异状消失无踪,只余下淡淡的微光,玛瑙般的漆眸蒙着一层泪雾,泛出细碎的水光。
显然不是才醒来的样子。
“阿银……”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绵枝霎时哽咽了。
来的时候他盼着剪银能快些醒来,此刻却又恨不得剪银能继续昏睡下去,至少不要亲眼看清这番残忍的寡情薄意。
剪银浑浑噩噩地在往事中浮沉数日,再睁开眼时,便已是天翻地覆。
定情的信物飘落在地,决绝的话语掷地有声。雾年说,不要了。
他替雾年拔除了心魔,雾年也顺利地出劫归位,不再因他种下的祸根日日受难。而他这个罪魁祸首竟也侥幸保住了一条小命,这分明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为何亲耳听到这一切,他的心还是不知足地痛到像要裂开一般?
剪银不敢去看雾年冷漠的眼,也不想再多留一秒,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哭闹,可他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喉口的伤尚未好,说不出话来也使不上劲儿,剪银只能不断用尾巴轻扫绵枝的衣袖,求他快些离开。
“好,我带你回去。”绵枝忍着泪道。
雾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了握,随即撇开目光,转身往回走。
“雾年。”绵枝深吸一口气,背着身子叫住他,“今日你既放弃了,他日也定不要后悔。”
龙神身影微滞,大步离开。
倚星一颗腾空高悬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跟在雾年身后向殿内走去。
他尚在心下细细琢磨自己留下的纰漏和对策,便听身前的雾年沉声道:“方才谁准你动手的。”
倚星轻颤,低着眉目道:“您说不见,他们又要硬闯,我也是不得已才……”
“可我看不出他们有这个本事。”雾年转过身,冷冷盯着他。
方才那两人,一个摇摇晃晃,一个昏迷不醒,别说来闹事,硬闯天宫已是难上加难,再要说强行破了牵星宫的禁制,无异于痴人说梦。
倚星听出雾年话中的意思,更知道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暗自咬了咬牙,再抬起脸时已是一派坦然神色:“大人您归位时天降神光,许是真火点着了屋子,才让剪银受了些皮肉伤。”
雾年未再开口,面无表情地又看他一眼,转身进入内殿。
倚星呼出一口气,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
他知道雾年虽厌恶他,但在这次历劫之事上却未曾疑心过他。只因他下凡是女罗授意,自然也要受到天织一族的约束,决计不能擅干天命。
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倚星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
另一边,带着剪银连夜赶回与凉山的绵枝,几乎是一进屋便昏了过去,直到第二日晌午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眼,便对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剪银看上去已好了很多,吐着信子似是在跟他打招呼。
见他没事,绵枝终于露出一些笑意,笑着笑着却又流出了泪,轻轻点了点小蛇的脑袋:“你看你多傻啊,拼了二十几年的命,最后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剪银安静地蹭了蹭他的指腹。
绵枝顿了顿道:“雾年心口的伤,当真是你?”他本以为倚星那番说辞皆是谎话,却不想雾年现身后,胸口竟确实有伤,瞬间让他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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