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澜抬手,不动声色地示意宫人退下,打算看看他究竟想要整什么幺蛾子。
“陛下,子珩是过来替那不成器的弟弟赔罪的。”谢明奕并没有起身,而是低伏在地,语气温温柔柔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慕容澜:“……”他觉得谢明珏这个兄长是真的蠢得可以,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按了按眉心,强行压下倏然蹿上来的怒气,“你要如何赔罪?”
谢明奕偷偷抬起头看了慕容澜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一颗悬着的心便落回了肚里。他跪行了几步,停在了慕容澜的那双皂靴前,整个人都攀到了慕容澜的腿上,头搁在他的膝盖上,轻声道:“陛下,舍弟能给您的欢愉子珩亦能给您,舍弟给不了您的,子珩也愿意给您。”
恶心感几乎要涌到喉头,慕容澜忍无可忍,将他掀翻在地,冷着一张脸起身欲走:“你同子瑜比”
谢明奕从小到大都是被岭南王护在手心里的,哪这么摔过。他忍着火气,连滚带爬的重新跪到慕容澜的脚边,抓着他的衣摆,戚戚艾艾道:“子珩自知不如世子,可是世子无心,而子珩一直心悦着您啊陛下。”
“别装了,就你那骄矜的性子,装到现在已经不耐烦了吧?整个大魏说是心悦朕的人,怕是汴京城都装不下,就你那点真心,算什么东西?”慕容澜拽了拽袍子,见被他抓得死死地,毫不犹豫地抽出袖剑将那块衣料割去,“子瑜无心又如何?朕稀罕他就够了。”
“来人,将他拖下去。”就在宫人快将谢明奕拖出栖凤宫的殿门时,慕容澜突然又出言阻止,“朕这件袍子的料子可以说是价值万金,如今毁在岭南王大公子手里,朕现将这笔账记岭南王名下了。等大公子凑够了钱,再解了禁足令送回岭南。”说罢,又摆了摆手,命人将他继续往外拖。
按照黎公公的说法,当时谢明奕差点被这句话气吐血。
再后来,慕容澜便离京了。
百官全都装聋作哑,别说拦不拦得住了,他们可得连拦都不敢拦。令他们欣慰的是,慕容澜虽然性格糟糕了些,但作为一个君主该担起的责任他都悉数不落,硬是将沿路有问题的地方官都整治了一遍。
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谢明珏放下杯盏,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表情淡淡地:“黎公公,我回一趟岭南王府。”
黎公公笑眯眯地唤来宫人为他准备车驾:“殿下路上注意安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老奴讲。”
谢明珏点点头,并未多提什么要求。他离开阳关之时,慕容澜将最忠心的玉衡与十三夜羽之首的天枢都给了他,再加上这八个多月来国师的熏陶与教导,他现在就算再见岭南王都不会胆怯了,更别提他那个在锦绣丛中被养废了的嫡亲兄长。
----谢明奕,咱们也是许久没叙叙旧了。
第三十三章 秘密
谢明珏还未离开之时,进来一个宫人,吞吞吐吐地似乎要说什么。见黎公公丝毫没有避开谢明珏的意思,才壮着胆子道:“总管大人,太子殿下醒了,哭闹不止,怎么哄都哄不住。”
见谢明珏朝自己看过来,黎源猛地一拍脑门:“瞧老奴这记性,竟忘记同世子殿下说这件事了。”谢明珏这才知晓,慕容澜真的过继了才几个月大的安王长子,并封为太子,取名慕容瑾。
慕容瑾……
谢明珏垂眸,轻轻笑了一声:“等我晚些时候回宫,会去看看太子殿下。”
黎源一叠声地说好,乐得一双眼都快看不见了。世子似乎是有与陛下冰释前嫌的意愿,他瞧着心中甚是欣慰。
谢明珏走出长乐宫,长长地舒了口气:“天枢。”
天枢应声出现:“世子何事吩咐?”
“陛下派你回来应当是另有安排吧?”比如说,处理掉突然发难的左相。
不知道慕容澜吩咐了他什么,天枢也不藏着掖着,点点头:“陛下确实是有别的交代,不过陛下说万事要以世子为先。”
谢明珏无言片刻:“……不必。你去忙你的吧,回岭南王府由玉衡一个人跟着就成。”
天枢领命,瞬间就没影了,看来慕容澜给他的任务是真的急。
谢明珏一改先前畏畏缩缩的,出宫回府丝毫不避讳汴京中人。
谢明奕不慌不忙地从卧房晃到会客厅时,他那个从未瞧上过眼的庶弟已经坐在主位,喝了半盏茶了。
“许久不见了,兄长。”谢明珏不紧不慢地又呷了口茶后,才冲他微微颔首,主动打招呼。
谢明奕被禁足了八个多月,整个人都憋着一股气,当场对谢明珏发作起来:“兄长在这就敢坐在主位,几个月不见,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我为何不敢?”杯盏与桌子间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谢明珏掀了掀眼皮,目光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论年岁,你确实是我的兄长;论身份,我是世子,是下一任的岭南王,而你,岭南王大公子,说得不好听些,不过是一介布衣。按照大魏律法,你见到我是要行礼的。”
“你想得美!”谢明奕气结,但还真的被他唬住,不敢冲上去动手打他,“你能有今天还不都是我施舍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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