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游苦笑道:“我遇到点麻烦,想请一个你的……同伴,去帮我的忙。”
阿染差点就问出“帮什么忙”这样的话。可他固然木木呆呆,好歹也在风月场边上长大,这时候终于回过神,知道孟少游要做什么了。
孟大侠人那么好,阿染仔细想了想,全暖香阁,大概只有那位传说中的相思公子才配得上他,于是便道:“我知道了!”说完就急匆匆跑回阁内。
孟少游见人抛下自己走了,微微一怔,正欲举步,可看着暖香阁内的莺歌燕舞,脚步一顿,脸上显出几分踌躇与尴尬。
正为难间,阿染又气喘吁吁从阁内跑出,上气不接下气道:“抱、抱歉,孟大侠,相思公子他、他跟人出去了。”
孟少游又是一怔。他是心思玲珑之人,转念间已有几分了然,好笑道:“我何时说要找他了?”
阿染也是一怔,发愁地掰着手指:“可除了相思公子,其他人也没空呀。红雨有客人了,芙蓉生了病,芍药出去还没回来呢……”
“那--你呢?”
阿染睁大眼睛,呆呆指了指自己,看到孟少游一脸笑意地颔首,顿时把脑袋摇成了一个拨浪鼓,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我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懂,长得也不好看,哪里能伺候好您呢?”
“就是你了!”孟少游笑意愈深,和气地问他,“你直接跟我走么”
阿染咬了一下嘴唇,发觉有点疼,看来不是做梦--可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比他最美的梦还要美好了!
“我去说一声就行!”阿染蹦了起来,用比刚才还快的速度冲进去,又更快地冲回来,喘得说不出话,就使劲朝孟少游点头,一颗心差点跳出了喉咙。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说罢,孟少游朝阿染走进一步,轻轻揽住他的腰,“若是觉得害怕,就闭上眼睛。”
然后,然后阿染就飞了起来!
很久之后,阿染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他自己在急速上升,而眼前的暖香阁在急速下降。那高高在上的红灯笼,仿佛不可逾越的高墙,还有“暖香阁”那三个大字,都在迅速变矮,好像稍微迈出一步,就能轻易跨越。
它们很快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可阿染知道,这一夜过后,自己还会回来。到时候,灯笼依然那样高,围墙依然那样牢固,暖香阁的招牌,也会一直悬在阿染的脑袋顶上。
他收回目光,允许自己悄悄地、专注地,在这个深秋的夜晚,漫天星光的映照下,贪恋地望了孟少游一路。
阿染又来到了那个气派的院落,进入了那间华美的卧房。他脚下仿佛踩着棉花,软绵绵的,脸红得不行,眼睛也不敢乱看,脑袋里嗡嗡一片,不知道想什么好。
“这次实在是情非得已,委屈你了。”孟少游愧疚道。
“不,不,我……我--”阿染结结巴巴。他当然也会几句调情的话,然而那些话,平日里对着那些客人说说还好,可今天对着孟大侠,却觉得太过粗鄙,连说出来都会污了孟大侠的耳朵。
应该说几句文雅一点的话。阿染暗自给自己打气。可他平时听得全都是污言秽语,临时抱佛脚,又怎么想得起来呢?
“是我……三生有幸。”他终于想出一个词。
“噗。”有人轻笑一声。
阿染听着这笑声竟十分耳熟,抬起头一看,惊愕地发现,屋子里竟还有另外一个人,赫然便是今日刚刚见过的铁面!
只是他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分别是还是个神气十足、趾高气昂的年轻公子,如今却虚弱地伏在床上,衣裳凌乱,皆被冷汗浸湿,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然而这家伙虽气势大减,可说起话来却更为刻薄。嗤笑过后,便朝孟少游不悦道:“你把这个丑八怪找来做什么?”
孟少游沉下了脸:“阿染是来给你解毒的,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我用不着他!我说过,只有天下第一美人才配做我的妻子。其他人,我看不上。”
“赵琳给你下的药霸道至极,若不及时纾解,轻者经脉受损,重者走火入魔。你若还想习武,就不要任性。”
阿染听明白了。合着孟大侠并不需要自己,需要发泄的是这个铁面啊!
他的心一下子紧紧揪了起来,似是被人狠狠攥住,好像有点疼--阿染过去被各种各样的客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虐待过,他以为自己经历过世间所有疼痛的方式,但却没有任何一种像今天这样。
不是皮肉疼,不是骨头疼,这种疼是在更深一些的地方,从身体内部隐隐地泛出来,不剧烈,却难以忍受。
可阿染转念一想。孟大侠毫发无损,不是件天大的幸事吗?
他立马就不难受了,甚至还暗自庆幸起来,小声问:“孟大侠,发生什么事了?”
孟少游轻叹口气,一指铁面道:“我这个兄弟不慎被人下了点……不好的东西,我想帮他驱毒,但这种毒药十分阴狠,如果--”他顿了顿,似乎在为难该怎么说,铁面已经哑着嗓子嚷嚷起来,甚是中气十足:“让他走!我才不跟他睡呢!别让他碰我,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谁知道身上有什么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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