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快没有能量来做这些事了。
佛法的根本看法就是一切都在变,是为“空”,是为“无常”。好的可能变坏,坏的可能变好。如果你认识一个坏人,不要太难过,他只是展现了他坏的一面,之后也许你就会看到他好的一面;如果一个你很喜欢的人让你失望,也不要觉得他变了,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综合体,只是你之前只看到了向阳面,没有看到向阴面而已……
洛檎想,我并没有失望,我只是有些害怕。之前的一切都太完美,所以也许现在是该展露出另一面了。我懂的啊,我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当我终究要面对的时候,我还是怕了……爱别离,求不得。
更何况,笃笃就像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船锚,风筝的那根线,是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媒介。于是在乔檀木身上,就承载了更多的意义和更重的分量。
本就是他期许太多,执取贪嗔,无名之妄,便易破灭。
春节之后,发生了好几件事。
第一,多家外资投行的海外办公室都开始裁员了,其中包括乔檀木在伦敦实习时v行的同事。
第二,南悉婚后八年终于怀孕了,每天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微笑,和周围战战兢兢唯恐被裁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各家投行裁起来都很恐怖,最恐怖的一家,据说是海外总部决定裁员名单,分公司里连hr都不知道会是谁。于是裁员那天,hr就拿着本本站在公司门口,看谁的门卡刷不进去了,就直接请到hr办公室,签解约合同和赔偿福利包。
据说z行有个中年大叔,刷不进去,脸色煞白,然后就坐在地上哭……最后只是门卡出了问题而已……
业外的人听了都很好笑,只有圈内人每个都心有戚戚焉,笑起来像一根根苦瓜。
乔檀木也一样忧心忡忡,说实话,就像南悉曾用来安慰他的,这一行就是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而有钱和有人的,一般都不在被裁的范围内,也就是说,被裁的名额,只在那剩下的三分之一里而已。
南悉与环境万分格格不入,淡定地吃着补品补充叶酸,摆摆手:“安啦安啦!檀木同学你不用担心的,你太便宜了,不会裁你的。”
乔檀木:“……”
的确,投行的工资,往上的那个几何增长呐……裁一个入职两年都不到的小分析员,完全是杯水车薪,随便裁个中级员工,就相当于好多好多个小分析员了。
也有同事看着南悉心理失衡:“南悉你倒是挺会怀。”
言下之意,孕妇不能被裁,这个时间点选得真好。
南悉从小擅长处理羡慕嫉妒恨,压根眼都不抬。但结婚八年才怀孕的心酸,也只有自己知道……早些年是避孕,后几年想怀,也内分泌失调怀不上……所以这次管它裁员不裁员,天塌下来也没肚子要紧。
南悉吃完补品换水果,跟乔檀木说:“我跟你说,这一行真心是摧残人性!我老公要跟我求婚那天是我生日,结果我被临时派出去出差,只好一边理文件一边给我老公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惊喜,有惊喜的话一个小时后到机场会合……
我结婚前恐婚症,婚礼什么事情又多,害怕紧张得哭,问王老大能不能请假一天回去哭一下放松,老大当时跟我说,你在办公室哭也是一样嘛!……
我婚礼那天,一边上新娘妆,一边还在听电视里财经新闻说港交所政策变动……不过还有更牛的人,xx你知道么?她婚礼的早上去考保代,考完回来披挂上阵直接参加结婚……
上次和新加坡那边的投行开电话会议,那个女的更牛逼,打到一半她掉线了,过了一个小时又爬上来,说‘不好意思,我刚生了个孩子,现在继续’……”
乔檀木嘴巴张成一个o型,已经完全没话说了。女人彪悍起来根本就不是人……
“前几年我想要宝宝,但一直身体调理不好嘛,我妈就说我浮躁焦虑,让我跟她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放松心情……结果我就一边织一边骂老板、骂客户、骂会计师律师,戳一针就说‘贱人就是矫情!这件事……’、‘傻逼啊……’、‘那个人bla……’……后来我妈都无奈了,抓过我的毛衣去拆了……她说我是在一针一线织一件怨念的毛衣,以后谁穿上就会被怨念收紧勒住,活活掐死……”
乔檀木想象南悉愤怒织毛衣的样子又好笑起来。
南悉吃完水果,把盆叉收拢,像是做完了自己投行生涯的回顾小结,感慨万千,然后正色看着乔檀木:“所以我在想,我可能会辞职……”
乔檀木一下子呆掉了。
“虽然我这几天心情很好,但我想如果在这个环境里,我还是会被影响的。做了那么多年投行,也够刺激了……我和我老公也不缺钱,我不想八个月后给我小孩喂奶的时候,喂的都是充满怨念的奶……”南悉勾了勾嘴角,叹了口气,“我还没完全确定,但先跟你说一声。我要是走了,那就说不定是有人调进王老大这个组,还是你调出去。趁我还在,你看一下你和哪个组比较合得来,我走之前也尽量帮你争取一下。”
南悉是真的有点抱歉。虽然她之前和乔檀木说小分析员身价太便宜、不会被裁,但在这个敏感时刻,没人罩和有人罩还是有些差别的……乔檀木的能力和个性她都看在眼里,这年头这么踏实本分、而且进了这个浮躁的行业一年多之后还能这么踏实本分,的确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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