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块美玉,有看得见的脸上一道从鼻梁到耳垂疤,和看不见的浑身的伤疤。
每一寸每一道,都与他岑立有关。
王病把手上两碗粥放在饱受沧桑的案上,想了想,还是拿起来递给岑立,“屋里还有米,我煮了稀粥。外面看样子要下雨了。”
岑立接过热乎的碗,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夏天的雷雨说来就来,眨眼天空乌云翻滚,闪电割裂苍穹,雷声如马蹄阵阵,豆大的雨滴很快滚滚而落,被风雨追地无处可躲的小鸟停在窗沿上,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头和眼睛灵活地转动着,歪着头看着窗内两个坐在榻边喝粥的人。
“夏雷骤雨,雨下不久,吃完就走吧,只是泥路不好走些。”王病边说,边走到窗边,夹了几粒米饭在窗沿上,两只小鸟跳开几步,愣愣盯了王病一会,低头吃了起来。
“嗯。”岑立应着,也想学着王病喂鸟,可是他还没走到窗边,两只鸟似乎感觉到危险逼近,立刻狼吞虎咽把饭粒全吃进嘴里,扑打一下翅膀像被猎人追着一样飞走了。
岑立:“……”
王病转过身,看见岑立柱子一样杵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他今天这么好看,原来是因为,这幅场景,多么像他们初见的时候。
林毅回到久违的建康,什么也不想就去找王弘,当年的老战友,如今的极品丞相。只是很不巧,林毅刚到建康就得了场大病,才过了一天,丞相王弘也倒了。
皇帝屈尊降贵来到臣子家里探望还是第一次,林毅是跟着陈淮和王弘打江山的,对此却见怪不怪了,若是陈淮没来,林毅才觉得怪。
皇帝冷着张脸,语气不怀好意到了极点,“蒋太医,什么病?”
“回禀陛下,丞相体热惧寒,四肢酸软无力,是劳累过度所致,老臣开个方子按时服下,静养几天便可痊愈。”
陈淮松了口气,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再去给元平候看看。”
“喏。”
太医拎着药箱退了下去,陈淮关了门,绕过屏风走到榻前,就呆呆看着王弘脸色微红的睡颜。
看了一会,王弘就醒了,他的作息时间一向严谨规律,睁开眼睛的一瞬,他就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早朝,百官议论豫州战事的早朝!
王弘腾地坐了起来,翻了被子,脚刚触碰到地板,一张脸就刺进他的眼睛里。
是梦么?他记得刚刚做了少年时期和陈淮在琅琊郡游山玩水的梦,睁开眼睛时还有些混沌,那双狭长的凤眸看着他时还是没有变,令他有些错回到梦中感觉。
王弘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迷迷糊糊道:“景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景言”唤得极轻,但是每一个音节都能化成毒药融进陈淮血里直抵心脏,清清楚楚地把心痛了一把,陈淮才有力气回答他:“邵,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
一句话,犹如水滴破开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层层涟漪。王弘像被人重重抽了一耳光,心里一下拨云见月:这是皇帝的声音。
“陛……陛下!”想清楚这一点,王弘立马从榻上滚下,拜倒在陈淮几步远的地上。
“臣不知陛下会来…不对!陛下怎么会在此处?陛下怎么能亲自来臣家中?羽林军呢?”
“我只带了蒋太医出来,我怕他们打扰到你…”
王弘抬起头喝道:“陛下!”
“陛下是天子,天命在身,只可供臣民瞻仰,如何能下降到臣民家中?且陛下身系梁祚,只带一个肩不能挑的人随行出宫,如此任性岂非昏聩?”
“……”
“陛下儿戏之时,可有想到边郡将士还在奋勇杀敌,饱受战争饥苦的百姓还在依依盼着,这些人为的是什么?为国为己,也为陛下!因为能结束这个纷争乱世的人,唯陛下而已!陛下如此轻贱自己,又置那些人于何地?”
听着王弘咄咄逼人的语气,陈淮完全忘了冲撞天子是死罪,只敢僵硬地坐在榻边,大气都不敢出。
陈淮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被驯服的人好像是他。
“阿邵,我错了,你别跪着,地板凉,来,起来。”陈淮扶起只穿着中衣的王弘,跟抱着块烧着的木炭似的,把陈淮吓得又叫了一次蒋太医。
蒋太医为元平候诊脉诊一半就火急火燎跑过来,一把老骨头都快累散架了,好说歹说劝陛下不要着急这只是正常的热病症状,这才回去继续为元平候诊脉。
“来,喝药。”陈淮把王弘扶回在榻上坐着,接过家仆熬好的汤药,舀了一勺递过去,却被王弘躲开。
“陛下,臣自己可以。这里不比皇宫,陛下该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陈淮执拗地把勺子伸过去,“我不回去,那里就我自己一个人。”
“臣愿陪陛下进宫。”语气变回往常的平淡。
“你还病着,不能下榻,我可以照顾你,我们在琅琊郡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语气温柔至极。
王弘太阳穴突突跳着,头疼得厉害,退让到这个地步,已经让烧糊涂了的王弘有些不耐,话经过滚烫的脑子说出来也火气十足:“天底下哪有皇帝躬身照顾臣子的道理?陛下快回宫里去吧!臣想睡一觉。”
皇帝在身边,哪能睡得着?王弘只希望他快点离开,抬手想握住那只拿着勺子的手,可是眼前忽然一暗,这手也不知道打哪去,只听一声脆响,待看清眼前的人和物件时,那只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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