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人吸气大喊,一字不差重复刘凌的话。韩匡听完后冷笑,诸葛恭一临战场,屁话倒是少了,平时他肯定狠狠怼得对方回炉重造。
韩匡双眼微眯,眼中冷意看得人心慌,嘴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跟他们说,我等中原英雄穿不起左衽胡服。”
诸葛恭看了他一眼。
刘凌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知道谈判失败了。也不墨迹,举刀往前一挥,大喊:“杀!”
战鼓擂,杀声震天。
胡人就是这般野蛮,你若不服,便打到你服!
敌方用锥形阵法浩浩荡荡而来,刘凌是武将又是指挥官,勇猛无比冲在阵的最前方,统领身后一万骑兵冲锋!
韩匡退后下令擂鼓改变阵法,形状如“v”的阵型就好比一张网,等待敌军冲进来,侧翼将其围歼!
拼人数优势,韩匡不敢。刘凌的铁骑只是楚军的一小支部队,若是自己牺牲太多人则不划算,只能侍机取巧。
将军冲撞在一起,鼓声杀声震天,掩盖凄厉的惨叫声,刀剑起落,飞箭乱舞,似乎连天空都被染成红色,地面犹如一个火炉,无数飞蛾前仆后继,只为一个目的——胜利。
从晌午厮杀到日落,从慷慨赴死到对生的渴求,血的洗礼还在继续,不断倒下的尸体,钝刀一般划拉过每一位士兵的坚定不移的意志——胜利。
韩匡退往后方,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俯视血海中的蚂蚁,目光冷得骇人。诸葛恭在台下一直看着他。
“拿弓箭来。”韩匡说。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锥形阵的最前端那个人。诸葛恭将弓箭甩上去给他,终于开口道:“一箭不中,你将暴露,再反杀难上加难。”
那意思是你可以换别人,没必要以身犯险。
韩匡不理他,拉满弓,待刘凌进入射程范围,“咻”的一声,箭离弦,如飞过夕阳的孤鸿。
诸葛恭屏住呼吸。
一箭,能否为公子报仇?
——
楚国,洛阳。
晴空万里,烈日炎炎,天空无一禽,热浪蒸腾的地面行人匆匆。
“这位老人家,您的酒钱还没还呢!”
酒馆内胡笳声喝彩不断,台上的胡姬衣着暴露,扭动蛇腰,媚眼勾的人心火难耐。
一家酒馆的掌柜正在忙着收钱记账,抬头对上一男人,除了背有些弯外,观其面貌,五官端正,不像是胡人,遂客气用梁语道:“客官,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不赊账的呢,您看”
司马烨从破烂衣裳里掏出几文钱给了掌柜,碎碎念道:“叫什么天天来酒馆,忒难喝!浪费老子钱,卖酒给胡人,赚的钱也不嫌脏。”
好在掌柜收了钱就又开始忙活,没听到这些话。司马烨走出洛阳城,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了二十里,抬头,血色残阳,颇有诀别意境。
他的儿子司马卫就死在这里,这是今年从洛阳保卫战活下来的人告诉他的。
司马烨到了一处寸草不生的地方,热气从地面往上冒出,扭曲了旅人的视线,他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如这龟裂地面,脸上的表情似笑似哭。解下腰间酒囊,那是他在山阴自己酿的酒,一路走来,不到思子情深处,他绝不会碰。
摇摇囊袋,约莫剩最后一口了。
这个战场,无形中埋葬了佝偻老人的半条命。
司马烨拔了木塞,一点点把酒倒在地上,忆起父子分别的情景,还有建康纸醉金迷的生活,悲从中来,泪流满面,道:“壮士枯骨无人敛,风化成沙。半囊酒,一抔黄土,十万英魂,哪堪后人悼念!”
——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渔家傲·秋思》
第五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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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立秋(1)
始惊三伏尽,又遇立秋时。
建康西郊,陈淮与百官皆着白服,八佾六十四人舞《育命》,举行躯刘之礼,祭白帝和蓐收。
陈淮跨上马,道:“朕要一人去,谁都别跟上来。”
躯刘之礼需得天子走进提前清理过的圃田中猎杀牲口,以备祭祀。陈淮难得一次出宫,只想策马鹏腾几百里,一看到那些跟上来的侍卫就头疼。
五十有余的太常闻言胡子都要立起来了,忙道:“牲畜有眼无珠,陛下龙体金贵,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陈淮调整好姿势,握紧缰绳,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啰嗦的官员都撞飞了去,然后抱着王弘浪迹天涯。一瞥那个低头臣服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道:“太常卿,朕就去射一只幼崽,死不了。”
太常逼着自己老腰弯下,道:“陛下,牲畜野蛮,有侍卫护着陛下,一样可以射得幼崽,万一陛下出了什么事,臣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起来,朕意已决,休要再提。驾!”说完,陈淮竟是一夹马腹,冲入圃田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
王弘依旧呆呆立着,被晒得出了汗,身后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陛下怎还没出来?这地可也不大,万一…”
“是啊,杂草也没一人高,怎就看不到陛下身影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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