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你快起来。”岑立托着刘辉业,他脚不好,这半跪竟然一时起不来,岑立都替他捏了把汗。
“好好好,我不去了,你们都这么拦着,我若去了,岂不真成了不义小人。都起来,五叔,起——来。”
别人这一跪,便把赵国的重担压在岑立背上,这一跪意味着什么?岑立在清楚不过了,赵国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成便是王,败则贼寇不如。
那是他生来该背负的使命,皇室尊贵的血统,既受人崇拜与人同乐,便要与人同忧。
梁人祖先有一句话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所以劳他筋骨的是这一整个国家,苦他心志的却只有一个人。
岑立凝视着面前四人,许久,道:“看到你们,我就看到城墙上的赵国旗帜,在狼烟里飘扬,看到马踏敌军的尸骸,看到国家在血与火里重生。”
刘辉业高喊,拜倒在地:“王者归来,振臂一呼,一雪前耻,光复赵国!”
返回的马车上,岑立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我在汝南,遇到刘隽堂哥了。”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到极点,岑立又道:“他和梁国的裕和王在一起,也没做什么,我们就打了个照面,他帮我照顾了一下王歆而已。”
刘辉业听出他诡异的语气,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本能地安慰道:“殿下……前朝的事已经过去了,惠帝刘顽立胸无点志,日夜笙歌淫乐搞垮了身子,我们都期待能有先帝那样雄才大略的君主,带领族人有尊严地在这片肥沃的土地驰骋,先帝天命在身,顺应人心,实至名归。殿下更是七窍玲珑刚勇武断,能带领族人冲破沦为奴隶的悲惨局面的,只有殿下您了。”
呼延卡那耶:“说的没错!刘顽立死有余辜,他的儿子跟他一样是个酒囊饭袋,还勾结崇延起兵造反,殿……左屠耆王,你下次再看到他就跟我说,我不打得他找不着北就不姓呼延!”
岑立在心里好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他不过就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其实伯父刘顽立虽然是个酒壶脑袋,但他做对一件事,而这件事是他父亲最大的错误——不重用崇延。
但当时谁都不知道这个百战百胜的将军会颠覆一个国家,连对他疑心最重的岑立自己都没能想到这个结局,所以史册才有那么多滑稽的事情发生,这就是历史。
车窗外的天呈黄色,他们被孙离硬是留在家里吃了羊肉,讨论了很多关于亡国后半年多的颠沛流离,这很有戏剧性和传奇色彩,将来若成,今日将会是载入史册的浓重一笔。回到府中,岑立刚下马车,又有人来禀报崇延军队和梁国军队的新动向,一直到三更,岑立捏了捏眉心,和刘辉业告别后,从书房里出来,直往王病所在的东厢房而去。
房内烛火明亮,似在指引归途的旅人。
王病坐在昨夜那个位置上,胡床很矮,他抱着曲在胸前的双腿,上半身依着树干,竟是睡了过去。
夏风袭来,吹起王病鬓发在他脸上张扬飞着。他应该是刚沐浴完的就坐在这的,只穿了一件宽袖长衫,青丝垂着,穿着木屐。岑立小心地走近他,王病胸前几条干了的呈直线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树干很大,他蹲在王病前面,也学王病靠在树干上。
王病的容貌有七分像他爹,王傅是出了名的丰神俊朗美玉般的人,即使上了年纪依旧丘壑独存,展现给世人的是时间沉淀下来的包容和稳重成熟。而王病虽小,但他不缺这一份稳重,他之所以略胜王傅一筹,是因为他拥有不论在怎样绝望无助的困境下都能从容镇定谈笑风生的魄力。
这是我的人。岑立心里想着,边替他理好被风吹乱的鬓发,环着他的肩,轻轻把他揽入怀中,这个人一定吹了很久风,抱着都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王病感觉到脸颊瘙痒,他本来要等岑立,迷迷糊糊好像经不住困意侵袭睡了过去,醒来不是硬邦邦的粗糙树干,而是在一个暖融融的怀抱,这让他混沌的大脑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鼻音,撒娇一般。
岑立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知道他醒了,贪念一起就把他抱紧了些,“醒了?对不起,我想我靠起来应该比树舒服些,没想吵醒你的。”
啊?我睡过去了?王病心里暗暗吃惊,但是不想太煞风景地问。感觉到岑立的手收紧了,王病的脸埋在他胸前,低声道:“嗯…很舒服。你今天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这个点岑立已经很累了,只想抱着王病好好睡一觉,牛头不对马嘴地呢喃一句:“普天之下只有你为难得到我。”
这不是说正事呢?
“……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事明天再说给你听,你今天干了些什么?那小鬼呢?”
三更天了!这绝对不是因为赶路太累了才睡过去,他刚用完晚膳左右没事就在这里等他,他以前不嗜睡的,现在白天都睡了一天了,竟然又睡着了!而且还睡了两个时辰……或者说,这么长时间,他是昏过去了。昏睡了两个时辰、在城门岑立说的话、昨夜岑立的反应,桩桩件件加起来,连王病都不敢去想那个自己心里认为的最有可能得答案。
“……等你。”甘愿被牵着鼻子走的王病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说了这么句话,幸亏岑立把他塞在怀里看不到他的脸,又道:“他在我房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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