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可是下了死令的,必须在今日傍晚酉时动身,谁没跟上的,就留在西凉不必走了。
于是大伙都忙得满头是汗,偌大的王后殿弄得像打过仗似的,到处是七零八落的物件,大燕侍卫无人会违抗炎的命令,西凉人又不敢来说什么,怕又触怒天威,挨君上的鞭子。
眼瞅着还有两个时辰就是酉时了,景霆瑞怀抱着吃饱了奶,正在酣睡的煜儿轻轻晃着,想要说些什么,到底只是叹气而已。
北斗端着钵大的一碗补药,送到炎的王后殿。
沈方宇正在安排装载事宜,他手里抓着一本大簿子,哪些东西要装上马车,哪些东西用骆驼载,都得由他来敲定。
“神医大人,您辛苦了。”北斗和沈方宇在廊上相遇,彼此问候一声。
“看你也忙得很,要整理的东西很多吧。”北斗瞧着沈方宇汗流浃背的样子。
“是啊,且都是亲王从大燕带来的,还有皇上的赏赐。”沈方宇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说道,“亲王吩咐了,西凉的东西一件不带,大燕的东西一件不留。”
“哎,倒像是炎儿会说的话。”北斗眉心微拧,“那你忙吧。”
“好。”沈方宇转头叫住一个正搬运红木衣箱的侍卫,“这里面都是皮毛大氅,得放到马车上去,用绳子捆紧了。”
“是!”侍卫去了,沈方宇又去盯别的人,当真如陀螺般地转不停。
北斗进去炎的寝殿,这里倒是清净的,只有炎和伊利亚在,家具摆设也都摆放工整,并没有要打包带走的意思。
很显然这些东西都是属于西凉所有,哪怕有些家具,比如桌椅是大燕制式的,但应该是西凉王所赠,所以都没人搬动。
北斗把汤药碗放在黄琉璃的茶桌上,伊利亚在为炎更衣,是大燕亲王服。
自从来到西凉,北斗就没见过炎穿大燕国的衣衫,西凉的天确实很怪,一滴雨不见,风沙极大,白日热浪滚滚,晚上银霜满地,也只有穿脱自如的西凉袍是最合适的。
北斗此时穿着的也是雪白的西凉锦袍,所谓入乡随俗吧。
而炎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得十分严谨,他头上戴的是刻着祥云纹的青玉冠,冠下缀着朱红垂缨,身穿的缎蓝锦袍绣有彩鸾和云霞。鸾鸟为祥瑞,非亲王不得着。
“炎儿,汤药熬好了,最好是趁热喝。”大约是这殿里静得过分吧,明明外头人来人往的,北斗忍不住出声道。
“你来了。”炎似乎这才察觉北斗来了,冲他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炎……”伊利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忽然抬头道,“你瘦了些,这衣带系上后都是松垮的,我得叫针线匠来修改一下,要不,你明日再走吧。”
北斗闻言不禁看着炎,这段时间炎茶饭不思的,是瘦了不少,他不仅是下巴变尖了,整个人都显得单薄起来,但到底是龙血凤髓,那灼灼之光、夭夭风姿依然是呼之欲之。
“把腰带扎紧点就行了,这没什么。”炎垂眸看着伊利亚,“明日再走也是要走,何苦再撑一晚?”
“炎,你还是别走了吧!”伊利亚立刻哀求道,“你不是还没见到君上吗?君上他是太忙了,所以才没能见你,你可不能一时生气就离开西凉……”
“伊利亚,我是在生气,但是在气我自己,我虽然嫁给乌斯曼,却走不进他的心里,他若当真爱我,就不会有任何隐瞒。”炎自己系起腰带来,“而我离开西凉,是因为他想要我走。他和丹尔曼的事情,我插不了手。他要废我后位,我依然插不了手。眼下总还有一件事是我能做的,便是依照他的心愿,解除婚约,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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