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姨娘目色惊诧,也不知是为沈越方才的话,还是为这络腮胡大汉眼中的点滴泪光。
殷姨娘将残存眼角眉梢的不正经彻底扫净,转而挺直身板,不待她有所言语,沈越又道:“过去犟着不说,而今把错的悉数认下,心里总算舒坦些了。”说时,扫视一圈这环堵绸缎,目中无限柔情,“这片恩情,无论如何都要还他。”
俄顷,殷姨娘点头,似才反应过来,并问道:“所以,而今的假死,也是你的计划?”
沈越摇头:“非也,意外巧合而已。”沈越斟了一杯茶水,这一次给殷姨娘也满上,才徐徐道来:
“军中藏着奸细,而我拿下了他们的汉人头子,余党便找我索命。”
“他们放火,想把我烧死在帐里,可我逃出来了。其中一细作功夫不差,他窜出火场后,追着我杀。我想一举诱出剩余奸细,便默声引他跑出军营。”
“当时炊饭时分,兵士都去后营了,待赶到火场,估计火势已然滔天。”
“而我出了军营,与两名奸人混战数个时辰,最终险胜,可自己也受了重伤,倒地昏死。”
“万幸,为附近牧民所救,静养了数日,我便匆匆赶回原地。却见军营已经撤走,徒留我那一帐废墟。”
“我一路追赶,途中思索良多,遂动了假死念头,之后……便是你而今所见。”
沈越说时,嗓音清冷,仿佛这些跋涉事不关己。
殷姨娘始终垂眸,凝神聆听,待沈越话毕,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丘公子为你做的这些事?也是在军中?”
“一半在京城,一半在军中,方才与你说的那位孙将军,便是蓟北统领。”
“千里道阻,这一路上的盘缠又是从何而来?”
“也是凑巧。金虏王爷赠的一包金子,回到营中忘了取出,一直带在身上,故而这一路还算顺畅。”
殷姨娘点点头,又道:“真要报答丘公子,办法多的是。何必假死舍弃这无上风光?”
沈越却笑了,只是这一笑,甚是无奈:“眼下阿鲤名利不缺,我就是继续当着将军,也不见得能给他捞来什么好处。丘府而今唯他独大,他又是个不惜命的,忙起来废寝忘食,若是没人管得住他,耗命便是指日之事了。”
待理清沈越话中之意,殷姨娘愕然:“你是说……你要隐姓埋名,到丘府照顾公子?”
“差不多。”
“那你打算怎么跟公子说?”
沈越摇头:“眼下还不合适,起码治丧这些时日,我不能在阿鲤跟前露面。所以……”沈越看向殷姨娘。
“你想借我之手?”
沈越未答,但是点头默认。
“呵!我在丘府,不过是给公子把把脉领个俸禄的郎中罢了,又不是丘公子心腹,怎有脸面求他留人。”
“你俩不是?”
“我俩什么!”
“你当时不是……不是跟阿鲤有了孩子么……”
“呸!”殷姨娘嚯地站起,一气之下,竟连凳子都被带倒,“亏丘公子对你舍命相救,你竟然还以为……以为丘公子是会做出这种事的小人!”
沈越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作何言语。
殷姨娘叉腰,平息好一会儿,才道:“当年那些,是我气头上的恶意栽赃。我跟丘公子的事,没有;孩子的事也……也没有。”须臾,殷姨娘转而换作语气幽幽,怪声问道:“你不是求我给你引门路么,真要诚心,你就放下架子跪下来求我啊!”
一阵夜风,自门缝窜入,搅动油灯明灭。灯光忽闪,掠过沈越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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