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笑问:“你叫谁?哪个是大宝?”玉金秋紧紧攥住他的手,一字一顿对他说:“我对不住你,害了你父亲,可他毕竟欠了我,血债血偿也是应该,只是这祸事后来连累到你身上,实在出乎本意,大宝,大宝,你不要怨恨,我只愿这满身罪孽来世抵偿。”他殷殷唤着曾经的乳名,廖付伯呆呆怔了一会,忽然荡出满腹心潮,仿佛有一枝幼芽阻塞在心口,气血郁结缠绕于胸,连忙轻轻撇开他的手,摇着头笑而不语。玉金秋忽然璨然微笑,重又挽起他笑道:“你不要害怕,无论何时我都一直等着你,到了下辈子咱们还是在一起,高高兴兴过一世。”他眼睛里波光流转,好像夜幕里闪过流星,璀璨明艳一闪而逝。
第55章
绛尘如约来到廖家,刚进宅子便察觉出一股奇异气味,连忙摒退下人赶至玉金秋住处,推开房门正见廖付伯坐在床上,恭下身子紧紧拥住玉金秋,双臂缠绕如惜至宝,好像过去犯了痴,也是如此黏腻相依。他行近了定睛打量,面色微变倒退一步,眼见廖付伯在玉金秋胸前掏出个窟窿,探进手去挖里面的心肝吃,沾了满嘴腥红血沫子,映得脸上惨白如缟,扭过头对自己道:“这个人真是不寻常,我日日喂他批霜吃,他竟一直支撑着不肯死,到最后还是开肠破肚更便宜。”对方说话时神情淡漠,眼眶里却含了一汪水,随着面肌颤动缓缓滑下脸颊,晶莹剔透悬在唇边,廖付伯察觉到,拈起被单抹净满脸的血泪,泪水刚被拭下来,眼中又滚出新的水珠子,不由摇摇头笑道:“昔日纵横阴间的鬼王,如今竟沦落到跟个傻子抢肉身,廖付伯七魄已散,只剩个躯壳还懂得伤心难过,亏得我几百年来休养生息,如今苦尽甘来终要重获自由。”
原来这东西寄附在廖付伯身上,便是当年地府里为恶为害的鬼王,性情阴僻法力无边,阴间有不服阎王教管的鬼皆拜入他麾下,结成百万之众抗衡毗沙王。那一场战事持续百年,掀起血雨腥风不得平息,他虽笃定破釜沉舟誓死以搏,却毕竟不是阎王对手,谋事不成一败涂地,自己也被毗沙王锁进一枚金扣子,若要脱身需得占据活身体内吸食精魄。鬼王自然不甘落败,一边徉装恭顺修身养性,一边寻求逃脱机会,他记起早年曾救过一个叫绛尘的,想方设法托梦求助,绛尘知恩图报只得答应,千方百计寻得扣子,知道这是个害人的东西,置于高台不知如何安处置,好巧那时玉金秋正受廖家迫害,跑到道院哭诉哀求,绛尘便将扣子取出来,嘱咐他将这法器埋进廖家花园静观其变。玉金秋如获至宝大喜过望,日日盼着廖漾厢受报横死,哪知鬼王嫌弃廖漾厢年老,转而附到大少爷身上,廖付伯不过几天便发病成了痴呆,玉金秋再悔恨已为时晚矣,不但酿成后来廖家一番祸事,也定下今日之劫难。
鬼王一边流着泪一边挖玉金秋的脏器吃,绛尘抬眼望过去,仿佛看到死人脉脉含笑,连忙垂下头淡淡说:“我前世遭难死无全尸,流连于人界不得超生,是你大发慈悲救我转世,之后又助我修炼得道,才成就今日之势,滴水之恩自当涌泉报答,更不消再世之情。”鬼王拍手笑道:“如此才不枉当初救了你。我知道你心中怜悯玉金秋,可他毕竟万恶不赦,纵是再有悔疚无奈也罪孽滔天无可宽赎,落得横死下场全是咎由自取。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说来也算助他解脱。”他掉转锋头接着又说道:“我如今寄在活人肉身上,需要吸食魂魄补给精气,这世界不乏为恶为患的鬼魂,牢烦你费心奔走,也算替天行道铲除人世冤孽。”绛尘听了便应声允诺,抬头看到鬼王啃尽整颗心,伸手去抹嘴上的血,因为手上沾了血,不但没有擦干净,反倒抹出满脸腥红指印子。
钟二郎靠在湛华身上发出无数白日梦,飘飘荡荡不知身至何处,眼前浮出绚烂的世界,转瞬之间又化作乌有。他再醒过来头疼如裂,仿佛刚才并没在睡觉,而是被他哥哥拎起来揍一顿,斜眼看到湛华正揪着自己的衣角,心道难怪刚才在梦里好像有人拖着他。湛华见他醒来诚惶诚恐不知做何言语,钟二郎缓缓爬起身,摇摇晃晃踱出画卷,一回到家脚不沾地便推门往外走,大步流星逛到街上,哈欠连天闷头朝前迈。画卷里自然不分春秋,这世界却已是深秋的夜晚,凉风袭人侵入骨髓,他高高昂起头,任由泪水灌出眼睛在脸上划出晶亮的道子,冷风将水渍吹干了,在皮肤上留下一层刺痒的紧涩,好像有个小爪子不甘寂寞轻轻抓挠。湛华紧紧随在钟二郎身后,心中暗暗酝酿出各式安抚言辞,刚张开嘴却又把话强咽回肚,心想与其滔滔不绝陈列言语,倒不如安静陪伴。这城市尚在繁嚣的时段,街道两旁摆出卖零碎的小摊子,吸引着行人驻足流连,钟二郎身高腿长愈行愈快,转眼之间扎进人群里,湛华连忙紧追上去四处找寻,正是气恼钟二纵性胡为,忽见他从一行人中挤出来,手里攥一只八三玉镯子,胡乱塞给自己道:“以前就说要买东西给你,这一阵手头紧,等有钱再替你寻个好水的。”
他这一会儿走累了,唤着湛华回家去,两旁的路灯像一排高挑美人,睁着眼睛静静瞧着他两个,一人一鬼十指相扣,默无言语大步朝前走,湛华身上比深夜更寒冷,钟二却甘愿越发靠近,仿佛要把自己融进鬼魂的血肉里。回到家钟二郎重新收起他哥哥的画卷,心存郁恨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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