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苛责?
“竹水琉只是我的下属,你不用多心。”觉察到背后元凰的紧张,北辰胤淡淡开口向他坦诚心意:“在我心中,再也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母亲,今夜如此,十年、百年之后都是如此。——她若能知道你这样为她着想,一定会很高兴。”
他刚说完这句话,便感到元凰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却并不像是得到保证后的安心姿态,而更像是耗尽气力后终于放弃了的濒死挣扎。他正觉得疑惑,脑后蓦地传来撕扯剧痛,头发被人握成一束,用力攥着向后拽去,让他猛地撞上椅背,发出巨大声响。他下意识地没有立刻出手自救,迟疑的瞬间已被元凰点住周身大穴拖下椅子,“哐”的一声掀上床榻,俯身死死按住。
“你从来都不明白!”元凰扣住他的手腕压进被子里,确定他失去行动能力之后才敢稍稍松懈,眼中神情掩不住汹涌而至的眷恋温存,言语之间却是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杀你是因为恨你,你以为我可以若无其事地把你当作父亲,你以为我不喜欢竹水琉是为了……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自己!”
元凰的表情很是凶狠,宛如仇人相见,只有眼睛仿佛脱离了控制似的,阳光下静立的树木一般寻不到一缕戾气。北辰胤望着他,第一次觉出孩子如此陌生,并不能完全理解刚才那一番独白的含义。正在这时外头有人叩门,传来神堪鬼斋的沉闷嗓音:“属下有事向主人禀报。方才仿佛听到打斗,主人一切可好?”
元凰一下收偃了声音,却不肯替北辰胤解开穴道,跪在他的身体上方,用膝盖抵住他的关节。他低下头来,喘息着同北辰胤僵持对视,眼中渐显出孤注一掷的绝望疯狂,好像路逢山石崩塌的无助旅人,顷刻陷落灭顶之灾。
“主人?”神堪再次唤道,声音里带了警觉:“主人?”
元凰看着北辰胤,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那么安静,神堪的声音越飘越远,只剩下他跟北辰胤错落的呼吸,像是随时都会断裂的琴弦。
“我同元凰有话要说。”北辰胤终于出声回答:“有事明日再议。”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元凰抬起右手覆上他的眼睛,只在指缝中留下些许光影,让他不至沉溺黑暗。青年倾下身体,嘴唇摩擦过他的耳廓,清晰感觉到指腹下轻扇的睫毛,柔软好似蝶翼。——“你不会信。”青年叹息似的喃喃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随后以一种庄严的姿态,轻柔慎重地吻上了自己的右手,刻意地屏住呼吸,仿佛害怕惊扰了手掌下的玄蓝眼睛。这个吻浅淡但却绵长,直至元凰头晕目眩,他微微抬起身体,由疏到密的亲吻缓缓下移,由脸颊一路贪婪地蔓延到颈侧,堪堪避开了嘴唇。他扶着北辰胤的肩膀,想要解开对襟长衫领口上的一字扣,左手支不住身体,右手便从北辰胤的脸上滑下。他的手被汗水弄得滑腻粘湿,等耐心解开第一枚盘扣之后,人已是满头大汗。他撑起身体将额前汗水抹去,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大雨淋透,重新低头的时候,一眼望进北辰胤的眸子。北辰胤的眼神掩去了最初的愕然震惊,冰凉冻结住了时间:“北辰元凰,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元凰怔了一下,困惑地咧嘴笑笑,好像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又好像不能明白正在发生的事。他盯着北辰胤缓缓摇了摇头,清水一样的目光春天般柔软,片刻之后又恍然大悟似的会心微笑起来,好像学童终于悟懂了老师的题目。
“我记起来了”,他愉快地说,学着北辰胤的口气,低声问他:“早年四族来朝,曾进贡至宝夜媚毡。我在宫中试过一次,你可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他说完不等北辰胤的回答,垂下脑袋轻蹭着另一个人的脸颊。他乌黑的发丝于是同北辰胤暗蓝的头发溶在一起,在床榻之上缓缓铺开:“我梦到了现在。”
再是旖旎绚烂的梦境,同漫长煎熬的人生相比总也显得短暂,就好像皇城中秋的烟火,转眼云消雾散。元凰原来抱定甘愿赴死的心境,苦心编织成自欺欺人的幻影,本以为梦想近在咫尺,伸手触摸时候却不过是一片海市蜃楼。——那天夜里北辰胤穴道一解便将扭住元凰的手臂将他推离,然后翻身而起,整顿好凌乱的衣物径直走向门边,莫说没有半点顾念怜惜之意,甚至不肯给元凰一个说话的机会。元凰犹在梦里,不肯马上醒转,呆呆看他走远,片刻之后才被拉回现实,顾不得臂上火烧似的疼痛,手忙脚乱地追上去想要最后说一句话:“我喜欢……”
他话音未落,北辰胤突然顿住脚步回转身来。元凰一阵狂喜,不及多想迎上前去:“我真的……”。这一次他仍旧没能把话说完,却是因为北辰胤突然发难,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抵在冷硬墙上,不许移动分毫。
元凰徒劳地张嘴,好像一条岸上失水的鱼,只能发出“嘶嘶”的吸气声音,吐不出一个完整音节。震怒之下的北辰胤眼睛不再像空山初逢时候那般难以捉摸,而是挟射出不容误读的绝然杀意。元凰盯住他的眼睛,知道自己当真命在旦夕,来不及感到害怕,居然想要苦笑。他抬起右臂,搭上北辰胤扼住他咽喉的手,不但不尝试着挣脱桎梏,反而一笔一画,在北辰胤的手背上写起字来。
先写一个“士”字,再接一个扁扁的“口”,然后一侧点一撇点,加上一道平直的长横……元凰一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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