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西蒙转向如雕塑般立在门口的言天擎,突然讽刺性的冷笑起来:“你又害了他一世。你到底要害他多少世?”
这个字实在用的古怪,人就只有一辈子,哪有多少世可以活?西蒙紧接着又开口:“你最近有没有做梦?”
明明是问句,他的语气听起来却根本不打算要人回答,继续说:“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
西蒙近乎喃喃自语的道:“梦中是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小惜穿白色长袍的样子特别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梦里叫他师尊,可他总是更偏爱另一个徒弟。他为了他受伤,为了他难过,直到最后,”说到这忍不住痛苦闭了闭眼,“被他害死。”
言天擎本就在跳的太阳穴随着西蒙的话跳的更厉害,仿佛有无数小人拿着铁锤砸他的头。
师尊这两个字如此熟悉,——记忆里好像不止这两个字,还有花树下从早到晚绝望的等待,一次次尝试踏破时空去寻找又一次次失败……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脑中针刺般越来越强的痛感让言天擎的拳头攥出血来。
此刻已是早上四点,将近八个小时过去,走廊上的气氛越发压抑,包括管家在内,守在外面的人一个都没走,直到红灯终于熄灭,急救室的门从里面轰然而开。
众人纷纷围上去,为首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情况很不乐观。”
医务人员同时推着手术推车快步走出来,几名医生看上去都非常疲惫,表情也十分凝重,“病人现在重度昏迷,强烈的冲击导致全身多处骨折,右臂更粉碎性骨折,另外肋骨断裂、肝脏破裂、心肺受损,是否有颅内出血还需要再进一步详查……”
每说一处伤情都让言天擎的心跟着抖一下,医生最后斟酌着总结:“醒来的几率很低,……总之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熙已经转去重症监控室,监控室附近的整块区域都被言天擎命人封锁,闲杂人等一概不能入内。言天擎一动不动的站在玻璃外看着他的宝贝,身上散发的痛苦几乎凝成实体,一向挺直的背脊第一次不堪重负的被生生压弯。
因为眼前的一切不断地提醒着言天擎,他的宝贝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几乎全身都被纱布包裹,并插满管子和仪器,面容苍白到像一记重雷打在言天擎心口。他才十八岁,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却要孤身一人躺在死亡线上挣扎。医生的话还在言天擎耳边一遍遍重复:多处骨折,粉碎性骨折,肝脏,心肺,……
这样重的伤该有多疼言天擎根本不敢深想。
让少年受苦比言天擎自己受苦还痛十倍,言天擎心口痛到支撑不住,完全盖过了大脑的阵痛,哪怕在想到少年有可能再也醒不来的时候也没有痛到这种程度,甚至痛到让他想蜷起身体来抵抗。
心脏一遍遍炸裂到麻木,言天擎终于抵抗不住的沿着墙壁缓缓滑下来,高大的身体蜷成虾米的姿态。今日似乎格外漫长,短短十二个小时之内仪器已发出两次警报,夏熙也第三次被送上手术台,而每次都是一场惨痛的煎熬。
倍受折磨的不仅是所有人的心,还有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
他伤的太重,连轻轻移动一下都能对破损不堪的身体造成极大负担。言天擎的心也随之被反复凌迟,心头的血肉早已尽数割裂,却还要把伤口不断撕开。
而这些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耳边嗡嗡作响,有个声音不断重复着说都是他的错,他也恍惚中向那个声音点头忏悔。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不该在少年对他笑的时候动情,不该在他叫哥哥的时候动心,甚至不该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眼疼宠上了那个会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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