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颤的泪……此时此刻,高文心底竟也莫名一颤。
“你又自称在下了,女子不该自称在下的。”他指责她,但声音已明显比那日莲华寺中放柔。
高文说完,他与徐卷霜皆是良久的沉默。
两人快走到鄂国公府的时候,高文突地无头无尾地问:“你心里有什么事么?”
这一句径直问到徐卷霜心里去,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心里当然有事了,差不多……已经压了快十年。
徐卷霜小的时候,家里人丁稀薄,就父母和她三人,日子却过得极逍遥自在。秋日品桂冬赏梅,但凡佳节,父母都必会带她去逛集市,热闹的街道上,爹爹和娘亲分别牢牵住她的左右手……六岁的时候,娘亲去世,徐卷霜尚仍懵懂,八岁王远乔去的那一日,她忽然明白了哀伤。
人好像就是这样,无忧无虑长着,长着,然后……突然某一日就知道愁了。
再不似从前毫无烦恼。
徐卷霜心里闷:她从未对人讲过,王远乔断气的时候是圆睁着双眼的。可是她那时年纪太小,父亲没有告诉她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他至死不得瞑目。
徐卷霜轻轻抓了高文的衣角,用很细弱的声音说:“我们快走。”
高文双肩明显一颤,脚步反倒变慢了。
他一颗心,藏在胸腔里,默默地剧跳。
两人行至鄂国公府前,门楣上高悬着当今圣上御赐的牌匾“公忠体国”。两扇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徐卷霜心急,一时忘了顾忌,提着裙子拾级而上,就欲叩门上的椒图。
“不要走正门。”高文的声音从徐卷霜身后传来,气息并不太稳。
徐卷霜心一痛,压下所有情绪,淡笑道:“我竟忘了。”
“随我来。”高文引徐卷霜下台阶,离开鄂国公府正门,左转绕过两扇侧门皆不入,到第三扇门前才停了下来。
门前守着两个小厮,见着高文身形,皆上前来:“国公爷!”
“国公爷,回府啦?”
高文目扫两人一眼,中气浑厚道:“千重、万丈,拿药来!”
他抱着琵琶快速入门,也不挑选,直接踹开了距离侧门最近的一间厢房,将琵琶放在床榻上。两位名唤“千重”和“万丈”的小厮早已拿来了药箱,高文就以虎口掐开琵琶的嘴巴,给她上药。
他手法娴熟,到似受伤时一贯是自己医治。
徐卷霜站在床旁给高文做助手,他要什么她就递什么,心里觉着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不像一位显赫的国公爷。
很奇怪的男人,明明公正耿直,却又终日同一帮子没人性的纨绔混在一起,会说那么倨傲的话,会狭隘算计……
真是难以判断的一个男人!
……
得亏高文的医治,琵琶在一个半时辰后转醒,但她的舌头受了伤,之后大半个月都不能再说话。琵琶要起身,徐卷霜嘱咐她别起来,就躺在床上多休息休息。
琵琶不能说话,就挥动着双臂在空中比划,眼神着急。
徐卷霜明白她的意思,笑道:“知道了,放心吧,我自己也会好好休息。”
琵琶双臂还舞,徐卷霜赶紧点头:“好、好,我现在就去休息。”徐卷霜又对高文和他身后两名小厮道:“我们出去吧,让琵琶好好休息。”
高文将目光投向徐卷霜,在她的脸庞上停驻数秒,点了点头。
琵琶目睹了这一切,双眸就闪着光亮笑了,少顷又黯淡了下来。
高文和徐卷霜对视,两人都没察觉到琵琶那转瞬即逝的神情。两人一左一右转半个身子,先后出了厢房。
千重和万丈将厢房的门反带了,高文又嘱咐他们在门外守着,万一琵琶有什么意外,方便及时处理救治。千重万丈都应了是,高文就扭头冲徐卷霜说:“有一处院子很清净,我带你去。”
徐卷霜一听,知道高文这是给她安排了住处,就俯身行了个礼:“有劳国公爷费心。”
“嗯。”高文也不客气,瞬间就接受了徐卷霜的致谢。
他引着徐卷霜去住处,沿路上行经了正堂,又从堂后的池塘曲桥上穿过去。徐卷霜看见池上植着大片大片的荷花,在这个季节里开得正香。走完池塘,再往右拐个弯,又到了一处花苑。
说是花苑,却一株花都不植,花圃全都光秃秃的,徐卷霜注意到,这花苑左侧本有一扇拱门,却不知为何,竟被人用泥糊封起来,变成一堵两色的墙。
高文不说,徐卷霜也不便多问,就跟着他走,过了这处花苑,就到了高文所说的院子。
院子不大,果然如他所言的清净,三四间通风透光的厢房,前院置一把躺椅,无石无草,只单单种了一株梅树,正茂叶葱翠。
徐卷霜暗自奇怪:她离开琵琶歇息的厢房,随高文这一路走来,竟没在国公府遇见一名仆人。
莫不是高文命他们事先都回避了?
徐卷霜正想着,就听见“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他也没说要她等着干嘛,他自己要去干嘛,就负手大步离开了院子。
高文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徐卷霜一人,孤立在院中无趣,她就四处走走,打算瞧瞧那几间厢房。厢房并排四间,徐卷霜推开第一间的门,略有些惊讶:这间竟是间小厨,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左角有个小灶,能简单做些小菜,煮几壶清茶。
徐卷霜离了小厨,顺次再瞧第二间,这间厢房是间书房。书房也同小厨一样面积不大,就两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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