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坐。”
承泽赶紧走过去挨着老人家坐在榻上,握了她干瘦的手,“老太太……”
看着眼前这挺拔的孙儿眉目清俊、英姿朗朗,一如当年老太爷的轩昂气势,老太太枯闷的心甚觉舒慰,面上露了笑,“这些时忙乱,耽搁你读书了吧?”
“不妨,夜里读。”
“我听青蔓说你每日五更就起来练功,夜里又熬着,学本事当紧,可身子更要当紧才是。”
“老太太说的是,我也当心着呢。倒是您老人家,这些时太劳累了。”
老太太笑笑,“我老了,这盏灯,熬不熬都没什么亮儿了,不如多照照。”
“老太太哪里话,您老硬朗着呢。”
老人家笑着摆摆手,“不中用了,如今照顾不到的地方儿越来越多了,人糊涂,事也想不全,横竖想起一桩来便嘱咐你一句。往后忘干净了,也就说不得什么了。”
承泽的心越觉凄凉,“老太太……”
“青蔓是个妥贴孩子,又不多话,但凡有什么,她心里只是为你好,你要听劝。”
“嗯。”
看承泽诚心点了头,老太太知道对这个孙儿不需再反复多话,遂说,“原也正是要着人去叫你,来得正好。”
“您有何吩咐?”
“你大哥……是因何而去,该告诉你了。”
承泽的心猛一提……
“你大哥的死,是我错,我的错……”
“您,您说什么??”
“唉……”老太太慨声长叹,回想曾经又是钻心的疼,不由得双眉拧结,身旁陪着的徐婆子赶紧抚了她的前胸,一边接了话,“二爷,这些年为让你专心在贺将军处读书、学功夫,府中许多事都不曾传信给你。大爷,大爷他其实……是老太太……是老人家强着他娶亲的,谁知竟是夺了命去……”
“嗯?”承泽更是惊诧,“您……此,此话怎讲?”
“大爷他身子弱,生性也寡淡,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整日就是写写字,别说儿女情欢,便是一个屋子里的大丫头们也难得说句话。”徐婆子说着说着,仿若眼前又见那一天天看着长大,又一天天看着虚弱的身子,不由得红了眼圈,语声也有些哽,“……老太太看他年纪也不小,早该娶亲,往年跟他说,大爷总说……不娶了,废人一个……娶了,白糟蹋人家……”
承泽忽觉鼻子一酸,咬紧了牙……
“老太太听他说得可怜,便不再强他。可谁想今年春天气好,大爷的喘病竟是破天荒没犯,身子也似一日比一日好起来,老太太心里喜欢,便又跟他说娶亲之事。大爷还是不肯,说一个人清静惯了,不要再添心烦。老太太劝,姨娘也劝,就是咱们这些老家人们也倚着老脸劝……大爷终是被嗑叨烦了,点了头,说好,就娶一个吧……”
老太太闭了眼,紧抿了唇,依然是抖……
“老太太听了喜欢,合家人都喜欢。叫了媒人们来,十里八乡,精挑细选……怕势力,选家门清白的,怕不懂理,选书香门第的,又怕女孩儿不中看,不大度……选来选去,就落在了……大奶奶身上……合了八字,说是甚和,甚和……老太太高兴啊,高兴得夜里都睡不安稳……”说着,想着,徐婆子早已是泪满面……“成亲的那天,二爷你也看见了,咱们家何时逞过那般的势气,十里飘红,八抬大轿把她抬进了门……实指望大爷从此后也能成双成对,也能有个人陪他说说话,解解闷儿,贴心过日子……谁知道,谁知道竟是娶进个狐狸精一样的东西来!!”
徐婆子的声音突然泼了一般尖利,惊得承泽一怔,“徐妈妈……”
“二爷啊,”她越哭了,“我那可怜的大爷是被她活活作死的啊!”
“嗯?徐妈妈,这,这怎么说?”
“……成亲地第二天,老太太就特意叫了她跟前儿来,好言好语地劝,跟她说,大爷身子虚,小夫妻再好也要顾念他,切不可过纵。她点头称是,一副好乖巧!谁知回到房里,回到房里竟是变了个人……再不下楼,一家子上下竟是全不放在眼里……”
“再不下楼??”
“是啊,不下楼,不出门,吃饭、梳洗一应事俱在房中……不单如此,把原来贴身服侍大爷的那些丫头都撵了楼下去,若不是大爷拦着,连红玉都留不下……”
承泽慢慢拧了眉,初听福能儿说嫂嫂嫁过来后新房中便只留了荷叶和红玉,他倒不觉什么,一人一个性子,各有各的喜好,可这些日子来,每日在她身边,虽则说不了一句半句话,却也觉出她性子极淡,且知礼知度,若说不下楼,不见人,或还可想见,可初到就撵了原先的房中人,怎么听,都不像是她能做的出来的……难道是这女人掩得深?那可就……
“老太太只当他们小夫妻好,谁知,早已出了大事……”徐婆子鼻涕眼泪地抹着。
“出大事?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唉,”徐婆子看了承泽一眼,叹了口气,“原本这些闺房私话实不该我这老婆子说给你这没成亲的小爷听,且又是你的哥哥嫂子……可说不得,这事就是出在这上头,我也就不顾这老脸了。……自过了门儿,她整日缠着大爷,又是撒娇,又是耍媚,弄得大爷神魂颠倒,可他那身子如何支撑得住……一日不如一日,便是吃药也撑不得,谁知那大奶奶竟是一点不省事,还只顾得闺房邀宠,逼得大爷没法子,便是着人出去……”
话没说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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