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拗不过那少年,终归是来了,而今却隐约觉着自己大去之期不远了。
微生玦在宫门外停下,看着老人哆嗦模样,笑道:“老医仙,您不必惊慌,没有人要杀您灭口。”
老人抬起头,似乎将信将疑,又听眼前那少年继续道:“倘若太子真是太子,那么以兄长仁心必不会为难您,倘若太子不是太子……”他狡黠一笑,“那么终有一日,也许明天,也许数年,会有个身怀同样病症的人前来找您,向您寻求医治之法。到时,您可救之,也可弃之,一切随您心意。总之,我向您保证,您不会有事。”
这番话绕来绕去,老人有听没有懂,但终归是信了这皇家的承诺,颇有些嗔怪地道:“你这小子,将我这老头子拖下水,还说着风凉话。不过啊……”他轻叹一声,“倘若这病者不是太子,而是寻常百姓,老夫倒挺想给他医上一医。我行医数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人,若能医好,倒也了了我余生的心愿。”
“我想您会有机会的。”微生玦笑笑,“老医仙,我想再请教您个问题。”
“你说。”
“方才您替兄长把脉时,可有看出什么别的,或许……他曾受过不小的内伤,大约在一月前。”
他摇摇头,“那副身子支离破碎,即便曾受内伤,也早已被其他病症掩盖,看不出来了。不过……”他仔细回想了片刻,“方才诊脉之时,我无意瞥见他左手手腕似有个伤口,看色泽应是新伤。”
“怎样的伤口?”
“那里戴了一串佛珠,看得不大清楚,伤口很浅,或许是不意被什么锋利之物割着。”
“马车已在前头等着,我便送您到这里,您一路小心。”
微生玦送走了人,转身又朝东宫走去。他离开得不久,微生璟还是以同样的姿势靠在床柱边,似乎知道他会去而复返,特意等着。
他进殿之时也还是原先优哉游哉的模样,闲闲同微生璟道:“这老头也不容易,从杏城匆匆赶来又急急赶回去,说有个病人等着他医治,方才还问我备的马快不快,几时能到。”他笑了笑,“杏城离这倒是不远,可我要真给他备上半日能到的快马,他那把老骨头哪里吃的消?您说是吧,兄长?”
微生璟看起来有些疲累,掩着嘴咳了几声,低低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久居深宫,倒不晓得眼下去到杏城最快只须半日了。”
“快马加鞭,若再行水路,不仅去到杏城只须半日,就连从杏城到皇城也是如此。”
榻上人似是没听出他言外之意,仍是白着脸咳嗽,半晌后道:“这医家果真妙手,我一身的病,宫中太医都道无法,他竟能诊出个究竟来。”
“或许是医家当真妙手,也或许是宫中那些太医诊出了究竟却不敢言说,都是惜命之人,哪里肯冒险说出‘毒’这个字。只是兄长可知,这‘毒’从何而来?”
他摇头,“皇家险恶,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有多少人觊觎,怕是数不清。我自小身子羸弱,长年服药,药里本就有三分毒,要想在里头掺什么东西实在易如反掌。其实我隐约也有些晓得,只是这残病之躯早已支离破碎,即便追查、计较又有何用,不过继续苟延残喘罢了。”
微生玦默了默,再开口时已转移了话题:“险些忘了,臣弟今日来东宫,还有一事欲向兄长请教。”
“三弟但说无妨。”
“西厥一族居于大陆西面,数百年来始终是王朝安定的障碍,自天下两分,厥人日益猖獗,不仅时时扰我微生边境,也将皇甫氏族搅得人心惶惶,可谓是两国共同的一块心病。四年前岭北□□与西厥人暗地里的挑唆脱不了干系,依臣弟愚见,无论主战或是主和,都要比舍弃岭北来得妥当,为何当年兄长会做此决定?”
“三弟玲珑心思,应当明白,岭北是块苦瓜,与其食之不如弃之。我微生王朝吃不下的东西,他皇甫也同样吃不下,若强而为之,那苦的不还是自己吗?”
“兄长所言是极,臣弟心中困惑已解,便不叨扰您了。”他行了个礼便要退下,转身之时却又顿住,复回身道,“兄长左手腕戴的这串佛珠倒甚是好看。”
微生璟似乎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低头看了一眼道:“是你嫂嫂前些日子从庙里求来的,我本不信这些,但也不想辜负她,便戴着了。”
“太子妃对兄长一片痴心,难能可贵。”
微生玦含笑退下,一直走到宫门外头,有人自转角处出来跟上他的步子,低声道:“主子,可有试探出什么?”
“他圆得很好,极力暗示之下仍不为所动,岭北一事也能讲出个所以然来,我还不能确定。”他咬牙笑着,“太子妃前些日子送了他一串佛珠,你可知道?”
那下属面露难色,“主子,我总不至于连这个都清楚。”
微生玦一拍他脑袋,“怎么不清楚?他就是行个房事你也须得清楚。”
他痛得“嘶”了一声,严肃道:“这个我确实是清楚的,太子弱冠之年娶得太子妃入门,因身子羸弱行不得房事。”他叹一声,“可怜那相国之女终日寂寥,白白给毁了一生。”
他话刚说完又被微生玦敲了一记,“凭阑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今日午时已离开杏城,主子放心,都盯好了,不会出岔子。”
“微生将乱,走得远些也好。”他似是叹了一声,“皇甫……她终归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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