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车间有个技工,是个老姑娘,名叫尤丽娅·康斯坦丁诺芙娜。战争年代曾在前线当过护士,受过勋,而和平时期,她的作风是大胆和独立。支书早就想开除她,无奈车间的生产要依靠她,厂方对她评价很高。这个尤丽娅·康斯坦丁诺芙娜见工人们讨厌支书,甚至许多人开始调离我们车间,所以她决定支持工人,帮他们摆脱那个恶魔。她首先与最要好的工友达成了秘密协议,因为他们率先支持她,尔后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她的计划,就是把支书搞掉。
我们厂院子里有个小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喷泉,周围是椅子。尤丽娅同工友们商议,决定提一个富有“首创精神”的建议:每人都把这第一次奖金捐献出来,塑一座列宁像来取代喷泉——以感谢党和国家今后的每次奖金。
我们都热烈期待着车间年会。通常宣布开会时,工友们,尤其是女人,都想方设法逃避。会议常在工作之余召开,为了防止不自觉的的工人逃会,他们在开会期间总要把大门锁上。但厂内还有几个小门,女友们往往会从这些小门溜出去,或回家或上街排队买食品。但这次开会大家都到场了,他们都想看看尤丽娅发起的反支书活动怎样收常虽然大家的钱都不富裕,这点奖金也不至于撑破腰包,但只要能搞倒支书,大家都不会吝惜这些钱。况且,无论如何,车间差不多一半工人都被他剥夺过一些钱。他还曾给队长、车间主任和技术员施加压力,要他们保证,凡是违反纪律者都要惩罚,不许漏掉一个。所以,工人们无所失,技术员和队长很明智,他们决定放弃自己的奖金,因为他们受的气也太多了:以前他们负责生产,现在他们像小孩子一样听命于支书。
会议终于开始了。车间主任上台公布了所有有关我们的数字:计划、超计划、超额完成任务、未完成任务,等等,然后他收起表格回到了座位上。支书爬上讲台,开始讲他的老套话:党如何关心所有的工人,给他们发年终奖金,而某些工人不自觉……如此等等。
支书讲完后,尤丽娅走到台上,不慌不忙地重复着支书刚才所说的一切:党……政府……政府……党……事实上,冬天已经过去,夏天已经到来——听她给我们讲这些老套话,我们都感到吃惊,担心她最后说走了嘴。她不停地讲啊讲,还不断盯着门口和手表。支书是会议主持者,他用铅笔敲桌子,说:“时间,尤丽娅·康斯坦丁诺芙娜。”
她送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点了下头,继续说她的,这次说的全是引的列宁的话:“正如列宁所说,正如弗拉基米尔·伊里奇所讲……”支书叹息了一声,他毫无办法:他不敢冒险打断一个正滔滔不绝地宣讲列宁语录的讲演者。
尤丽娅正大谈列宁时,门开了,一名记者和一位摄影记者严肃地走进了大厅,后面跟着笑容可掬的厂报编辑。编辑赶忙走向支书,弯下腰来同他耳语几句,其实大家都能听到:“从《真理报》来的。”
支书大喜,哈腰示礼并张开双臂说:“欢迎。欢迎。”
同时他示意尤丽娅停止演讲。她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后大声宣布:“所以,按照上述的一切,我们车间的一伙工人、工程师和技术员决定,为了感谢党和政府,我们谢绝第一次奖金,用这些钱在工厂公园里建一座列宁纪念像来取代喷泉。”
这么长时间,人们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整个大厅里欢声雷动。尤丽娅稍停了一下,掌声过后继续说:“我们坚信我们会得到厂领导,首先是我们尊敬的支部书记,瓦西里·伊万诺维奇的支持。”
她转向主席团,微笑着邀请支书站到她讲话的地方:“我们期待着您的答复,瓦西里·伊万诺维奇。”
主席团有一半人会心地笑了——他们早已知道尤丽娅的主意。另一半,支书的好友们觉察到了他的不悦,开始耸耸肩以表示不同意。
我们的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走到台上,开始说:“我不知道谁批准了这一独立活动。谁允许了这个轻率的首创?谁批准了?党支部不能支持这个不成熟的首创。首先,我们必须与同志们讨论,还要向上级机关请示。”
之后,阿利克·保察金到了台上,他是共青团负责人,提前已知道这事。他说:“我感到惊讶,瓦西里·伊万诺维奇。
没想到一位党的负责同志会这么做。您所说的‘独立’是什么意思?是的,真正的首创一定是独立的,而且不是在默默的研究中编织而成的,像有时还在发生的事情一样。我们共青团员完全支持车间工人们的首创精神,此外,我们准备承担为列宁纪念像清理地基的任务。取代官僚主义的喷泉的不朽的列宁纪念像万岁。“
这一通胡言乱语充满火药味儿,但会议需要它,大家都笑了,为他鼓掌。支书已不可能再葬送这一首创精神了。他个人的钱危险,他的奖金,还有他搜刮来的钱,都够危险的。
站在他旁边的记者高兴地说:“多好的消息,明天见报。”
记者在大厅内转着圈与人们交谈,摄影机灯光闪闪。而支书同他自己的人坐在一起,可以听到他们咕咕哝哝的不满声。其中有一个说:“明天我们给区委打电话,他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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