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政跑下了楼,额上出了薄汗,左顾右盼也找不到伊人踪迹。
符晓跑进了不远处地铁站,从口袋里翻出仅有的十几块零钱,买了一张票后,失魂落魄地跟着人群走过长长的地下通道,望着呼啸而过的列车,她无神地上了刚到了车子。尾厢向来少人一些,正巧碰上有人下车,她无意识地坐了过去。
列车车门缓缓闭合,伴随着长长的鸣笛声,车子向前行驶,由慢到快,黑暗的地下闪过一条条流光异彩,竟有种异样的美感。渐渐地,电车又由快而慢,在下一站等待着的人们面前停下,送下一批乘客,又换上另一批为生活而奔波的乘客。
而这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一般。她只麻木地坐在位置上,低垂着头,双手垂在腿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地板上的一片垃圾。列车过了一站又一站,她却完全没有动静,不去关心下一站在哪里,不去关心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坐着,呆呆地、傻傻地、坐着。
久久,她发出一声低低叹息,弯下腰将脸埋进两手之间,肩膀震动了两下,似哭,似笑。
周围的乘客瞥一眼她古怪的动作,又收回了视线。大城市滋生的问题太多,谁知道她又是因为什么呢?自己都快顾不上,没力气再顾别人。
就这样一站又一站,循环的地铁没有终点,不知道坐到哪里的符晓终于抬起了身子,在不少人的怪异眼神中站了起来,列车到站,她下了车。虽然表情依旧冷淡苍白,但已没有进入地铁时的迷茫无措。
她慢慢上着台阶,居然听见有人从身后叫她:“符晓小姐。”
她下意识转过头,只见一名穿着西装梳背头的上班族男子拾级而上,在她面前站定,“我们夫人有请。”他奉命跟着符晓而来,夫人命令待她出了地铁就送到她面前,没想到她居然在地铁耗了那么久,像失了魂魄似的呆坐。
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符晓冷冷转回头,“没那个雅兴。”
“符小姐。”男子又拦在她面前,“赏分薄面吧,否则下属难当。”
符晓咬了下唇,见他势在必得,不由握紧了拳头,“带路吧。”
见面在一个幽静的茶庄,唐夫人挥退为他们煮茶的女子,对刚踏入雅室的年轻女孩一笑,“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我都没认出来。”
符晓上前在她对面坐下,“您的宝贝儿子都长大成人,我又怎么可能还是小丫头。”
唐夫人嘴角动了一下,还是有风度地让她喝茶。符晓也不客气,拾了一杯便一饮而尽。苦涩的茶水下肚,奇怪的是她居然不觉苦。
两人沉默片刻,唐夫人柔声开口,“你家不是在s城吗?怎么来了北京?旅游?”
“有话请直说。”
唐夫人只觉这丫头片子还是一样讨厌,放眼整个北京城,没一个敢对她这么说话的,而这臭丫头从十年前就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对人口无遮拦,那次居然还敢……“你怎么认识阿政的?”思及往事,她的口气不禁带上了强硬。
符晓的睫毛颤了颤,径自为自己倒了杯茶,轻缓地道:“我宁愿从未认识过。”老天给她开了多大一个玩笑,莫不是还嫌她不够惨?照这个逻辑看来,是有大任降于她了。
“那你又怎么跟他在一块?还诱得他说非你不娶,现在还急急忙忙地跑去找你,都敢对我发气!”想起儿子因为她不见了对她发脾气,她就更加恼火。
符晓嘲讽一笑,“内疚?想补偿?”
“不可能!”
“不可能吗?为什么?他对她好,非她不娶,因为他知道,自己撞死了她的亲生父母,不照顾她他内心难安!”符晓一字一句响起在安静的室内,充满了绝望的发泄。
“他本不知道你父母是死于那场车祸!”见她咄咄逼人,唐夫人不由得厉声反驳。
播着悠扬古筝的室内安静得可怕,瘦弱的年轻女子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你说……什么?”
唐夫人本不想说出口,但一见到她那双倔强的双眼就不禁回驳了。她直了直身子,试图回归长辈的威严,“我说他不知道你的父母是因那场车祸而死。”
“什么意思?”像是脑子里被压了许多东西,她几乎不明白那一字一字的意思。他不知道?做为肇事者的他不知道车祸的受害者是谁?
“他当时也受伤不轻,真正清醒时已经……尘埃落定。他本善,但当时心高气傲,要是让他知道因为自己害死了两个人,极有可能会一蹶不振,所以我们就决定不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阿政伤好了之后说要去道歉,被他父亲打了一顿,我只说是有人受了伤,已经伤好回家了。之后他就不再提这事。”
符晓恍惚,往事像潮水一幕幕涌进脑海。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在父母甜蜜的结婚纪念旅游后却变得灰飞湮灭,她接到的不是父母即将回家的电话,而是父母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家的电话。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她觉得整个世界在眼前崩塌,她再找不到可以依赖的怀抱。一夜长大的她与姑姑姑父到北京迎接父母的骨灰,才知道他们竟是被一群喝了酒飚车的高中生在机场高速路上相撞,送回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当时开车的男孩,也受了重伤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等待他的,是法院的不公开审理,以及,从今以后挂上少年杀人犯的头衔。他的母亲拿着几箱子钱丢到她的面前,盛气凌人地说与她私了。她当即就把钱扔回他母亲的身上,恨得恨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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