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刻薄嘲讽的丰富表情隐去了,换上了一张冷漠的像面具的脸。
“先说明白,我只是分家的人,也没有继承权,这次只负责牵线搭桥,办成办不成都不是我的责任。”
海雷丁颌首,用沉稳的声音安慰道:“不要紧张,你只是来办事,不是回家探亲。”
“哼……这地方,总是让我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向来很少问任务内容的尼克突然开口:“船长?你要在美第奇家的银行存钱吗?”
“如果运气好,我更希望能向洛伦佐弄些钱,比如卖给他些东西。”海雷丁含混的说。他指的是三十年前那位洛伦佐的孙子,人称洛伦佐二世,是现任美第奇家族的家主,佛罗伦萨的实际统治者。
“怎么,有问题?”
尼克没回答,只下意识的伸手攥住布包里面的镰刀,刚到佛罗伦萨的兴奋放松一扫而光。
“没什么问题。不过如果船长你想抢银行,我要先做点心理准备。”
在意大利混过多年的尼克很清楚“美第奇”代表的含义,比起强权政府,这个类似黑手党的家族更加不择手段、残忍暴力。
“只凭我们三个人,能顺利脱身就很不容易了。”
卡尔握紧剑柄,思索在最恶劣的情况下让尼克平安逃脱的办法,车厢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过了很久(又或许只过了两三分钟),船医突然发现了尼克话中的破绽:
“喂小混蛋,为什么是‘只凭我们三个人’?”
尼克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船长,我自己,卡尔,三个没错啊。”
“那我呢?”
“你嘛……”尼克目无表情的打量着瘦弱的船医:“你的战斗力约等于零,所以就不用算进去了。”
维克多:“!!!”
车厢里突然传出吵闹的声响,维克多愤怒的声音拔得极高,车厢更随之摇来晃去。
海雷丁只是笑着观望这场混战,等卡尔把尼克困在怀里,维克多把凌乱的衬衫和帽子整理好后,紧张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了。
“如果是我,我不会白费功夫来谈什么友好约定的。”维克多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终于忍不住向海雷丁道:“现任的美第奇家主是三年前西班牙军队扶持上位的,而且他是教皇利奥十世的亲侄子,船长你跟这两边的关系可都‘友好融洽’的很呐!”
“谢谢,我很清楚自己的人际关系。”海雷丁笑着说,“但同时,美第奇跟土耳其的关系也非常好。奥斯曼帝国是佛罗伦萨商业贸易最重要的客户,从这一点看,美第奇其实没什么政治立场,只不过是金钱最高主义。所以我想来碰碰运气,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再说,你不是已经向家里连续写了不少友好信件么。”
“那是船长你强加给我的不合理工作!”维克多极其不满地道,“你什么时候能放弃这种暧昧的外交方式?谁都不投靠,谁也不亲近,这样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的很!”海雷丁的蓝眼熠熠生辉,洋溢着无所不能的自信,“这一行就是险中求富贵。要是图安稳,我不如在北非买上几百亩果园当个土地主!”
“可暧昧外交是双刃剑,虽然可能得到最大利益,但任何人都可能反目成仇!”
“这不是很刺激吗?”海雷丁反问,接着笑言,“跟追求女人的道理是一样,只有当她跟所有人都若即若离,不温不火的时候,你才会最在乎她,为之付出最大的精力和金钱。”
维克多一时失语,海雷丁看向尼克,她一言不发,紧紧盯着自己,似乎听得很认真。
“听懂什么了?来说一说。”海雷丁问。
“恩,首先我赞成果园、土地主的想法。”尼克严肃地发表了自己的读后感,“还有获得最大金钱的交往方式。”
“什么方式?!”
“就是船长你说的,跟所有人都睡,这样所有人都愿意付出最多的钱!”
海雷丁张了张嘴,痛苦地消化了这句话的含义。
“不,不对,我说的是‘若即若离,不温不火’,你听不懂这两个短句吗?不是睡!是暧昧!”
尼克睁圆了眼睛,显然很有点困惑:“不是睡觉……那就是谈谈价钱了,然后还要在餐桌下踩靴子对吗?”
维克多已经笑趴在座椅上直不起腰,卡尔则面红耳赤恳求船长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海雷丁终于回忆起带孩子的一大法则:不要在小孩面前谈论不合宜的话题,他们会歪曲一切。
马车里不时传出夹杂着争吵、笑声、辩驳的动静,坐在外面的管家轻轻挥动马鞭,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少爷,好像找到了让他开心的伙伴呢。
毒蛇洛伦佐
会面被安排在美第奇家族的大本营——美第奇宫。这是一座罗马风格的高大建筑,粗石累就的基座像中世纪堡垒一样坚固,城墙上巨大的家徽炫耀着一族荣耀:金色盾牌上缀有6个深红色的球,代表支撑美第奇家族的六大产业:银行业,羊毛加工,洗染业,药品,丝绸进出口,和工艺品制作。
马车停在侧门,一行人由中年管家带领进入,从不引人注目的小道步行前往主宅。以一次秘密拜访来说,这样的接待规格似乎很正常。但维克多知道,这不过是擅长攻心战的家主在自己这个分家嫡子面前强调正统的手段。
花园里游荡着许多面目凶恶的男人,他们衣着华丽,但气质明显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的贵族。他们不言不语盯着来访者,眼神里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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