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呆坐了一宿,段凌却是忙得一夜脚不沾地。当初他说太子已然被俘,是骗任元白的。他的确分派了人手抓捕苏明瑜,却并不知道进展如何。看到兰芷伤心欲绝,他既不安又难过,却无法相陪。他已经杀了任元白,若是再抓不到苏明瑜,圣上那边却是没法交代。
所幸,他的手下总算靠谱,已经将苏明瑜抓住。段凌看着一身污泥被五花大绑的苏明瑜,眼中杀意再次闪过。
段凌听见了任元白临终时的那句“太子”,也听见了兰芷那句“好”。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段凌心中再清楚不过。可中原虽已亡国,宇元却并没有彻底将之掌控,苏明瑜对牵制中原有很大作用,段凌又实在不敢杀他。
无法之下,段凌只得带着苏明瑜回城。他本该一并带回任元白的尸体,可考虑到兰芷的心情,他还是留了具全尸给她。这么做意味着他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还得编排一个没有漏洞的故事,并且安排人手制造假象。
面圣时,又是一番心惊胆颤。秋玉成比他早到,已经在内殿挨了半个时辰的骂。可许是相比秋玉成的失策,“细作首领走投无路跳崖自尽”这失误还算可以容忍,又或许是圣上已经在秋玉成那发泄了怒气,段凌竟是没被责罚。他汇报完出殿,始觉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身旁的人重重一声哼。
段凌扭头看去,便见秋玉成臭着一张脸,拧着眉毛道:“小凌凌太狡猾了!我还迟来了些见圣上,你却故意拖时间,来得比我还晚!好了,让圣上把我一顿臭骂!”
段凌照旧冷淡道:“谁说我故意拖时间了?我出城一番,本该回得晚。”
秋玉成又是一声哼:“你不必唬弄我。”他比出三根手指:“三刻钟,你少说拖延了三刻钟。”
段凌心知他算得不差,又怕说多错多,遂只是踱步前行,并不答话。秋玉成却当他这是默认了:“罢了。此番我没料到那首领有黑火.药,被他胜了一筹,本也该我被骂。”他一脸愤愤:“而且,那些暗卫根本就是一群废物!此番出动,有人因为城内骚乱被绊住脚,有人跟踪时被发现,有人在打斗中受伤……更别提看守令牌那三人,竟是两死一伤!”
段凌心猛地一跳,不自觉朝秋玉成看去。秋玉成并无觉察,继续道:“三个人一并埋伏互相照应,本该万无一失,他们怎么还能失手?!若不是府上家丁听到动静前去查看,那三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段凌别开目光,心中一时惊慌:还有个黑衣人没死!可那人看见了阿芷!怎么办?!
可是很快,段凌又冷静下来。秋玉成现下只是抱怨手下无能,却并没有提及兰芷,这说明秋玉成还不知道兰芷是刺客。他一番回忆,觉得昨日他与兰芷下手狠绝,那三人即便有谁侥幸存活,也一定身受重伤——比如那幸存者现下还昏迷不醒,来不及向秋玉成透露消息。
果然,秋玉成撇撇嘴:“如此废物,活下来又有何用?偏偏他不咽气只是昏迷。若不是怕寒了人心,我根本不会令人救他。”男人轻描淡写道:“最好他直接死了,否则若是转醒,还要来我眼前添堵呢。”
秋玉成的期盼,其实也是段凌的心思。出宫后,段凌立时赶回府上,找来了童高,让他尽快将人灭口。童高领命离去,段凌这才得了空闲,急急去找兰芷。
段凌一番思量,觉得依兰芷的性格,遭此大变,定是不会轻易露面,遂派手下去军营打探消息,自己则直接去了杜怜雪家中。杜怜雪府上院门紧闭,段凌犹豫片刻,翻墙闯入,可他进屋一番查探,却没有见到人影。
段凌又去了新凤院。任元白身份已然暴露,守备军将新凤院翻了个底朝天,段凌假借巡查之名四处查看,也没有看到兰芷的身影。手下此时却正巧前来,回报兰芷也不曾回过军营。
段凌一时踌躇。便是此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划过:任元白一死,兰芷会不会对他心灰意冷,不告而别回中原了?
此想法一出,段凌只觉心被揪紧。他再按捺不住,嘱咐心腹在城里暗中查找,自己则策马出了城,朝平定山脉而去。
段凌自是不可能糊里糊涂就追去中原,且偌大的山脉,找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他来到任元白死处,运起轻功四下奔走,终是在一小山坡上找到了一座新坟。
坟头用石板立了块墓碑,上面刻了几个字:元白之墓。段凌在坟前停步,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兰芷若是回中原,必定会带走任元白的尸体,现下她将任元白葬在了这里,显然是不打算离开。
日头已然西沉,段凌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没合眼,精神又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此时一放松,便觉疲惫上涌,遂就在那新坟边坐下,休息了一刻钟。可一刻钟后,他却还是叹气站起,背着夕阳,策马回了浩天城。
到浩天城时已是戌时末(21点)。手下也没有兰芷的消息,段凌只得先行回府。卧房没有点灯,他斥退下人,方才推开门,脚步便是一滞:房中竟然有人。
可那熟悉的气息却让他瞬间放松了身体。段凌只做未察觉,进屋关门,还未转身,便感觉脖子一凉,一把剑架在了他的颈上。
性命受胁,段凌觉得自己总该有些紧张,可没来由的,那些疲惫却如潮水忽然退散。他微微偏头,柔声道:“阿芷,我找了你一天。”
脖子上的剑纹丝不动,兰芷的声音也如那剑一般,意外平稳:“是么?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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