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就在于这枚腰佩不能公之于众。
除了明月,没有人认得这枚腰佩是属于李元钧的。可若让她去公堂供证,她该怎么解释是如何看到这枚内腰佩的?明月连在他面前时都撒了谎,又如何肯在公堂上说出实话?
思及此,明月当时闪躲和惊慌的模样,浮在脑海,纠集成百般情绪,那么轻易地就将他压抑多日的邪火一下点着了。
段崇盯着杯盏,目光发寒,仰头灌下一杯酒。
比之段崇的困境,李元钧又何尝好到哪里去?
惠贵妃回宫,立后大典不会太远,李言恪坐在这个位置就说明文宣帝已经认定他是未来储君人选。文宣帝将傅谨之突然召回京,也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京城内有傅谨之护驾,外有向家军镇守;朝中有沈鸿儒牵扯政局,江湖有段崇压阵。四面八方皆是敌人。
而且他的敌人似乎有些等不及要先拔掉他这个眼中钉了。
李元钧轻转手腕,清冽的酒水在杯盏中漾出浅淡的光。
酒水当中妙元春的味道,很浅很淡,几乎尝不出来。这点小把戏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被识穿,可唯独放在李元钧身上不行。
他对妙元春太过熟悉,熟悉到这点青涩的异味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味蕾上,令他一下警醒。
前世后宫妃嫔会在宫中熏染妙元春或使在酒水中,用以提情。这种御用的行欢药虽然有益无害,但也是明令禁止使用的药物。
如今为何会出现在宫宴的酒水里?是谁动得手脚?可如果要置他于死地,下鹤顶红岂不更好?妙元春又不至于夺他性命。
况且妙元春是情愈浓,药效才愈烈,无情也就无动了,堂而皇之用在宫宴上,手段可笑得如同小打小闹。
不多时,有一宫人请入宫殿,神色有些焦急,在李元钧耳侧低言了几句。李元钧听了几句,一下皱起眉。
文宣帝看到他神色微变,问道:“怎么了?”
李元钧犹疑片刻,起身回禀道:“倚竹不慎扭了脚,臣弟想去看看。”
文宣帝抬眉,“这么不小心?去罢。也让太医好好看看,千万别留下甚么后症。”
“是。”李元钧应下,匆匆离了席。
宫人紧随在后。李元钧目光深沉,眉宇一扫方才在殿中时的担忧和焦急,淡声问道:“怎么回事?”
“今儿夜里小景湖边上起了一出赏秋菊,女主子都随贵妃娘娘去湖边散步。夜里深,给侧王妃提灯的奴才都是该死的,眼里没个差事,那么大块滑石头没看着,害得侧王妃绊了一下。”
“有大碍么?”
宫人说:“贵妃娘娘已经安排了太医去瞧,万幸没伤着骨头。”
说话间,李元钧就来到了小景湖边,湖岸上灯火连天,亮若白昼,秋菊在灯火的映衬下另有一种别致风姿。
岸边有一处休憩用的暖阁,向倚竹扭伤脚踝后就被扶到其中休息。
李元钧来时,阁子里的人不多,外阁中坐了两三个女眷,一抹墨绿色的身影撞进他的视野当中。
明明是那么暗沉的颜色,也坐在了最不起眼的位置,李元钧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傅成璧,隐隐躁郁的情绪忽地一下明烈起来,压都压不住。
一干人起身给李元钧行礼。
其中一人打趣道:“这下可好,良药来了。六王爷往床前一站,向侧妃准好,别说下地走路了,再跑几步都成。”
其余人教她的话逗笑,莺莺转转也随着调侃了几句。
唯有傅成璧,避瘟神似的退开好远,由玉壶扶着默然不发。玉壶低低问了几句话,她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傅成璧怀着身孕,不好在人多时四处走动,只不过惠贵妃邀人夜中赏菊,她不随来总归失礼。于是就由玉壶扶着,堪堪走在最后,四下里无人,落个清静。
向倚竹也是迟了一步才赶来,路上碰见傅成璧主仆二人,正要迎上前行礼,脚下走得急了,不慎绊了一跤。若不是玉壶眼疾手快扶住了向倚竹,她说不定就要合着傅成璧一起跌倒。
向倚竹的确扭了脚,脚踝红肿一片,好在女医给正了正骨,没出甚么大事。旁人都关心着向倚竹的伤情,唯有玉壶才知傅成璧刚刚遇到的何等凶险。
这会儿她见李元钧也来了,心里更替傅成璧委屈:“真是,刚刚吓得奴婢……这会儿是她伤着,若是换了郡主……你看段爷不来撕了她!”她哽着,有些语无伦次。
傅成璧手抵着腰,听玉壶泣声怨诉,这会儿还心有余悸,连路都不太敢走。她见过女人流产时候的样子,后宫怀孕的妃子也就是那么不小心轻轻碰了一下,淌了一地脓血,一睁眼孩子说没也就没了。
向倚竹或许也是不小心,可傅成璧一想到她是李元钧的侧妃,就禁不住怀疑她是故意的。她心知肚明,李元钧那般高傲的人是容下不她腹中孩子的。
傅成璧越发不安,手指凉得厉害。她对玉壶说:“你,你去找段崇来……我想回去了,现在就回去。”
喜欢给六扇门大佬递烟请大家收藏:(m.bxwx8.cc),笔下文学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