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冷不丁地回道:“明月在这里习惯了,回老宅诸多不便。”
傅谨之瞥向他,“习惯了有别的女人在府里?”
段崇扬眉,沉默片刻,轻淡地接过话锋说:“这当真是误会。侯爷一路辛苦,用过晚膳了么?”
“未曾。”
“那下官斗胆请侯爷小酌一杯?”
傅谨之抬手挽起袖口,冷声道:“……好啊。”
第156章 破绽
段崇一笑, 亲自下厨做了三道下酒菜, 不多不少,正好够两人吃。换到谁家, 这样一桌酒菜用以招待客人都算寒碜, 可段崇就是这么个人, 求实,不重虚礼。
傅谨之暗骂了一句“没出息”, 不过看在色香味俱全的份上,他没再说甚么。
下酒菜自然要配上陈酿,酒味醇厚绵长,最重要是性烈。酒在温酒壶中烫过, 斟满杯,将酒的烈都淋漓尽致地烘出来, 一杯烧酒下肚,就是寻常酒量的人都要昏沉三分。
段崇惯来海量, 无顾忌, 举杯先敬了一巡。傅谨之捏住酒杯玉盏,打量着杯中略微泛黄的酒液,仰头一下饮尽。炙热如烤过的烧刀子从喉咙处一路割下去,傅谨之蹙眉, 颈子一下烧得绯红, 一杯就教他半红了脸。
有进步, 至少还没倒下。看来主掌西三郡后,傅谨之没少了应酬, 连酒量都练了上来。
为防傅谨之提起傅成璧的事,段崇面不改色地说道:“侯爷是受皇上密诏入京?”
傅谨之紧握杯盏,还算清醒,点了点头道:“皇上似乎对空悬已久的储君之位有了计较。”
甚么计较,傅谨之大抵能将圣意摸得一二,进府前听说傅成璧去大佛寺上香,傅谨之就知道她也已经摸清了朝中未来的局势。
只不过,段崇能不能悟出来就不晓得了。
段崇此人一心都在案子上,对朝政之事从不过问,也从不想干涉。可既然与傅家联姻,有些事就是不想参与也逃不过。
傅谨之言存轻蔑,问道:“你可能猜出是甚么计较?”
可段崇不关心,也不代表他是个傻的。段崇径自再饮了一杯温酒,回道:“皇上属意七皇子言恪为太子,如若惠贵妃回宫为后,这就是定局。”
傅谨之挑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有长进。”
他目光复移到段崇面前已经干净的酒杯上,似乎对他领先一杯的现实十分不满,又给自己斟了半杯,带着满满地挑衅和不认输先饮为敬。
这一杯下肚,就让傅谨之的眼前有些发晕,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起来。
段崇一时没察觉到他的这点好胜心,眉毛轻抬,继续说道:“这都是建立在李元钧不会生事的前提下,可他并非是个甘于王位的人。”
傅谨之轻叩着桌面,试图令自己保持清醒,回道:“这应当就是皇上召本侯回京的原因。”
段崇见他酒已上脸,暗自轻笑一声,悠闲地夹了几筷子菜吃。
“东西收到了吗?”
段崇想起那些锦盒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收到了,多谢。”
“孩子会喜欢的。”傅谨之毫不客气地戳段崇的心窝子,“段大人应该没怎么顽过罢?千机门会允许鹰犬碰那些小玩意儿吗?”
段崇黑眸中浮了些薄冰,稍纵即逝,漾着笑回道:“我也挺喜欢的。我想明月生下的孩儿,会重新给我一次机会。”
傅谨之一副纳罕的样子,故作不可置信地讥道:“你多大了?”
段崇板板正正地回答:“比侯爷年轻上几岁。”
“看出来了。”傅谨之不屑地移开视线,晃着酒盏又略抿了一口。
段崇还记着他是个著名的三杯倒,正要压下他手中的酒杯,可惜为时已晚。
醉意转至深沉,傅谨之扶住桌角,身子也有些不稳当了。他凝着眉,将喉音压得沉而冷,“段崇,别忘记你答应过本侯的事。”
“恩。”
一是不准纳妾,二是傅成璧所诞的第一个儿子要姓傅,入傅家族谱,甚至连傅谨之的侯位都将留给这个孩子。两件事,段崇不敢忘,也不会忘。
可傅谨之似乎觉得自己言语上的威胁不太够,试图去找自己的银枪来,半晌没能找到,恨意大盛地握拳砸向桌子。
傅谨之大骂道:“要不是蛮蛮怀了你的孩子,刚才老子就撕了你!”
这一声吼尽了傅谨之最后的力气,说罢他就一头倒在桌子上,彻底昏醉过去。
“……”
段崇无可奈何地捂住脸。他当然知道傅谨之方才压着杀劲儿,不然也不会下定主意请他喝酒。
夜深时,华英处理好六扇门的事务就回到段宅里来。得知傅谨之到访,华英惊了惊心,本想着要去拜见,段崇却说傅谨之大醉,明日还要入宫觐见皇上,不宜叨扰。
华英识趣地点了点头。段崇再道:“虞君已不便留在这里,明日带她去六扇门罢。”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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