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熙说了,只要出城,便是慕容势力。又或许再过几个时辰,这靠山王府也会被夷为平地。
然而,颜离熙已经不去在乎这些。
“你是故意让我放走宾与怜的。究竟还有什么阴谋呢?”
走到梅皓面前,任由他的手在自己颈项间游戏,感觉他的拇指正用力揉搓那些红痕,好象要将它们去除。
“是啊,还有什么阴谋呢?我放走宾与怜,只是埋下了火种,而这火种,也许会立刻燃烧……又也许要等到我死后。这就要看他们两个谁更厉害了。”
梅皓说出“死”这个字时,颜离熙睁大了眼睛,他原以为梅皓不会有这种表情,记忆中留下的梅皓,始终是狡猾的笑模样。可现在,就在他认真地说出“死”这个字的现在,脸上却不再有微笑。
他不笑了。颜离熙这才慢慢想起来,好象很旧很以前,当他以为城门上挂着的是自己的头颅的时候,那笑容也曾经消失过。
“王爷,启禀王爷,台甫大人的船只已在城外等候。请王爷尽速登船!”
院外站着匆匆跑来的侍从,喘息着这样大声通报。好不容易通过城北靠山处秘密水道驶进来的船只,如今是梅皓离开的唯一希望。
“走?现在又走得到哪里去。”
言语甚是倦怠,可依旧在侍从的催促引领下走出院门,他需要向东去到府中专用的码头,在这里登上王府小船,出城后再换大船,伪装成商人,穿过隐秘的山洞,这便基本上躲过了这劫。
然而胜负已分。
王府底死寂,留下来的只是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它们是纷乱的旁观者,所以来得比人类更为沉静。最后看了眼绽放的白梅,颜离熙知道离开的时候到了。
虽然梅皓再没有和他说过半个字,颜离熙却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
第三十九章
松明燃尽,又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信道终于有些向上的趋势。几乎已被死寂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宾与怜看到了希望。他勉强自己深吸一口地道里冰冷霉变的空气,用尽全力攀上去。
原来地道出口是在仓库中。而这仓库究竟处于城中的何处,他并不知道。
然而刚爬上地面,他便听见了声音。
地道中长时间的死寂让双耳更显敏锐,他听见远处有嘈杂脚步声向这边迅速靠近。是一群人、一大群人。
脚步声愈来愈响亮,还夹杂着士兵嘶吼以及兵器碰撞的声音。应该是有军队朝这边急速推进。若是王师还好,但若是回退的守军,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不自觉退后一步,碰倒了个灰布盖着的架子,架子倒下砸中地上堆放的物什,物什倾覆,竟然发出铿锵的金石之音。宾与怜揭开灰布,发现下面堆着铸造用的原石,以及一些铸废了准备重新溶掉的匕首。
这里是兵器所。
寒州已破,右边路军队先行占领靠山王府,左边路和部分中路在城中分散搜索叛军残余势力,慕容刑亲自带领余下军士按照颜离熙提供的地图,径直赶往最后一个地点。
没有任何标注的东部建筑,宾与怜过去十余日的联络中没有打探到的地方。那里附近一度驻满叛军,严禁外人靠近。且并没有水路可以与其它水域连通,所以慕容刑心中一直存有个疑惑,不知颜离熙是如何发现那里的。
寒州失守,叛军已撤到北部靠山的地带,虽然暂时还未明了他们为何要以山体作为负隅顽抗的底线。但至少现在这个神秘的地方已经掌握在了他慕容刑手上。
虽然想着里面存放的东西很可能已被撤走,甚至整座建筑都可能被焚毁。但慕容刑依旧决定亲自带兵前去查看。只因这是连颜离熙都不曾完全了解的所在。
而事实上那片区域并没有遭到任何损坏。
就算大火也无法消灭那里存放的东西,而叛军撤得匆忙,亦没有心力去携带过多的物品。
那里是叛军的兵器所,除了专门为军队锻造兵器外,也存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全都按照王师的规则以及要求锻造,其中甚至还有铸有唯独天子才能使用的五爪龙以及火焰图案的铠甲。
在这里所发现的任何一件物证,都足以证明靠山王谋反的野心。但现在却已没有了证明的必要。重要的是找到靠山王的踪迹,还有那个人。
“给朕仔细搜,发现活人立刻带到朕面前!”
众将士得令,留下十人守在慕容左右,其余都散开各处搜查,四下立时喧闹起来。当搜查范围推进到铸炼堂附近时,便有了意料之外的斩获。
“与怜?”
被士兵们半搀半拽到自己面前的人,虽然面垢发蓬,但依旧认得出来眉目。原先那个清秀俊雅的儒生如今浑身满是鞭痕与淤青,衣裳破烂如乞丐,而上面一片片干涸板结的血液发暗发黑。
“……微臣……参见陛下。”
看着他依礼下跪,虚弱的身体因为重心不稳而委顿于地,早知道这几天他被梅皓抓住囚禁,想必自是用了大刑。可慕容刑此刻并没有任何嘉许的表情,只是冷冷俯视。
“爱卿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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