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瞥了眼顾镇棠平静的表情,续说:「夏家多出纨絝子弟,长兄如是,么子更是猖狂。」
七人中最年轻,看似二十出头的书贩也分享他听来的小道消息。
「昨日才听夏家荣随从道,他主子立意与顾梁两家对抗,最终目标更是当京城第一商家。」
顾镇棠眯起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虽不作声,却牢牢记住,另有打算。
其中一人饭碗已见底,吃得几分饱,才露出轻蔑的笑,道:「真是贻笑大方!就凭他?」
「众兄莫为此人心烦,就算多两三摊挡,也不及小弟的大计赚得多呢……」顾镇棠故意谦称小弟,听来真诚,细想却尽是不搭,但眼前几人只顾得口腹之欲,听了有方法多赚,他所说的,听来怎说就怎个耳顺。
☆、02初遇那天,她在玩蚯蚓
白晳修长的嫩指轻动,微挑琴弦,指间流曳着饱润的古音,夹着丝丝忧愁。梁纤纤宛若从绢画走出来的美人,柳眉轻拧,低垂着头,似是专注,心思却飘到远处。
她温柔的眼神定在上品紫檀木制之古琴,也唯有此时她才真真正正似个女儿家。她精通琴棋书画,但不喜爱於人前表演,宁愿他人以为她只是个技艺普通的姑娘家就算了。难道这张脸蛋还为她惹不够麻烦吗?每天上门提亲的男子不计其数,不单京城,不少来自江南、姑苏,甚至更远的男儿慕名而来,烦得她只好关在闺房。
幼年时她不愿学艺,竟被爹娘罚抄《女诫》百次,想她还是五岁娃儿,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事,仍坚毅不屈完成。如今精通四艺,自不因父母,而是因为他……
那日天气清爽,晴空万里无云,仅五岁的她在花园里用小手翻着土,脸上沾了泥泞,绢帕摊在地上,上头有少许的泥沙跟一条缓缓扭动的蚯蚓,正玩得乐,後头却传来爹爹的声音:「纤儿!」
她转个头,眨着无辜的猫眼儿说:「爹爹今儿个真早!是不是想念纤儿呀?」说罢便格格地笑了几声。
「顾家少爷来了!你好好一个女儿家竟在玩弄蚯蚓……唉!可别吓着人呢。」
她原是半蹲着,如今站了起来,伸手拍拍罗裙,想起手心肮脏时裙面早已沾污了。
「纤儿喜欢嘛!纤儿答应爹爹等会儿不玩了。」她噘着嘴撒娇,却瞧见爹爹身後有个似已十四五岁的俊帅少年,小脸霎时烧了起来,连耳根子也红透。
「纤儿在家总是这样,别见笑。你们尽管玩耍,我跟你爹在花厅谈事儿。」少年一听,不尊不亢的点了一下头,眼神落在这满身泥泞的小女孩上。
寻常不当自个儿为姑娘家的她倒是娇羞起来,趋前两步巴着梁父。
「爹爹!娘呢?」
「跟顾母在聊女人家的玩意儿。我遣了几个仆人在花厅,有事唤一声就可。你们放心玩耍。有镇棠在,你不可能摔着。」他转个身走向花厅,在她看不见的脸上咧开了灿烂笑容。
她鼓着双颊,气冲冲的对那少年说:「你看!我爹就爱消遣我!」
他静静的看着她,温暖的掌轻抚她的黑发,拂走了些尘埃,深如黑潭的鹰眸扫视过她巴掌般小的脸儿,到她的小手,然後到她的罗裙,眉头愈扭愈紧。
「唉呀!你别这样看我嘛!跟我爹每次看我闯着祸的眼神没两样的。」她被看得不知所措,两只青葱般的手指绞得更紧。
「女儿家就应学琴棋书画,别弄得一身泥泞的。」他语气温和,许是还在转声,声音不高不低,听来像清风般轻柔,却不失劲道。
「好呀,那你教我下棋!」她当他兄长般想要依赖,小手碰着他的大掌,想要牵起,却不料他弯下腰捡起她的手帕。
「行,但你得先洗盥。」他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这娃儿不消一会已让他不自觉宠溺起来,怪不得她这样野了。
她眼儿弯了,这次直接把小手塞进他的掌心,让他包着。没由来的,她就是想这样。
「嗯!那边那边!」
她用空出的右手指着水井,井旁有婢女一早打上来的井水,想她必是每天也玩得一身污,然後在这洗手洗脸。
「是了,我还没说,我叫梁纤纤,纤巧的纤。」她明明只是个小人儿,比他矮许多,腿儿更短,却拉着他走,比他快着几步。
听他没立刻回答,於是她停下来了,转过头来,想问他怎麽不说,他却蹲下来,目光似是穿透了她,把她的一切看透,直叫她想哆嗦。
只听他柔柔开口,舒服的声音慢慢吐出:「顾、镇、棠。」
这哥哥很好看呀,嗓音又好,看来也不像坏人,而他的冷漠中,掺杂了一丝关怀,教她很想捕捉住。
但怎麽,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很想从他身旁逃开呢?
她骨碌转动的眼望着被他紧握着的左手,小脸垮了下来。
☆、03跟他对弈兵败如山倒
半晌,原本沾了泥的手、脸都洗净了,她蹦蹦跳跳的拉着他到花园中的亭子。他径自坐下,却见她没丝毫安坐的意思。
他早松开了她的小手,还她自由,她倒是乐得黏着他,站在他身旁,双手抱着他结实的臂,晃了几下,娇憨的说:「这副棋儿可是爹爹跟傲丰哥哥寻常玩的,哥哥离了家就没动过呢!」
她望着几案上一副以榧木制的精致棋儿,又看看沉默的他。
「棋盘和棋子儿都是爹爹亲手刻制的。他们多宝贝呀,说我不懂下棋儿,不许我碰着。」她说着,抽回了双手,把玩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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