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偶尔有城管扫荡,偶尔有扒手狂奔。从小就喜欢站在上头看车,来来往往,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种感觉很好,在人群里,一个人什么都不必想。更早些,还是孩子的时候,经常跑到公园的凉亭里,一躺一个下午,也不睡觉,也不看人,只听风声、蝉鸣,还有路人的脚步渐近渐远。
其他时候我非常皮,跟男孩打架打成大姐,跟老师顶撞顶得他先退让,跟姐姐吵架先哭的那个肯定不是我。
我喜欢那种生活。每每做梦还梦到姐姐带着我在台风过境的暴雨里玩水。
不知道能不能回到那种日子?为什么不能?
突然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这十年,我在做什么?1大的教育心理学系;毕业前考研,主攻儿童教育心理学,研二开始接触孤独症。中间当了两年苏教授的助教,又成了他的博士生。学位暂时拿不到了,想要的话,还是在口袋里,掏一掏,掏出来。
可是掏出来干嘛?
除了这个,我还做了什么?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画画不会打扮。以前喜欢看史书,好久没看了。以前喜欢打架,现在生疏了。以前喜欢喝酒,戒了。以前喜欢夜游,这几年几乎没看过上海的夜景。以前还喜欢帆船模型,买不起精品,贴了一墙图片。
转眼二十八了,快二十九。很快就是三十。
现在只沉溺在一个名字里,快淹死了。
自救是本能。
我打电话约了墨医生。
回到家还早,我灵机一动,打个电话给杨柳。她在家,我买了小孩爱吃的零食杀上门去。她又胖了,儿子也一样胖胖壮壮。非常可爱,见到我满口“干妈妈”,一点都不认生,又不胡闹。我跟杨柳喝茶聊天,他乖乖坐在旁边玩飞机汽车。偶尔转向我们讨关注,问一下他的飞机部队要去哪儿执行什么任务,他笑得只剩下眉毛了。
杨柳姐说,大学四年念了还算没白念,教儿子教的还算顺手。我笑,搞不好孟先生看中就是这一点。有个说法,女人念书了就是为了凑足资本嫁个好老公啊。
她乱笑,真的为了文凭他娶博士的机会多的是。
我笑她不懂,博士常常嫁不出去。她说你不是已经嫁了吗?那么帅气的丈夫呢,又年轻。
我笑,是啊是啊。
末了,我该告辞了。她抱着胖儿子送我。
“……小音,不要把自己困在死角里头,想做什么就做啊。”
哎呀,到底是杨柳,胖了眼睛细了,心不曾变。
我告诉她近期大概会离开上海。安排妥当了再通知她们聚会一次。
回到家,还是早。我翻出箱底的图册,都是帆船。一页一页看过去。其实心理医生不是我的第一理想,以前最想当海员了。可惜高考填志愿,大连海事学院不招女生,招女生的专业身高却不够。
看得累了,干脆把封尘的皮箱什么的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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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半。墨医生中午给了我电话说傍晚晚归,我就把忘记的午饭和晚饭一起解决了。墨医生送秦路回来,没进门就走了。舟大哥感冒了,平时那么刚硬的汉子,竟然躺在床上酸软无力,“真是丢脸极了”――他自己说的,短信里。
洗碗看到案头放了一套茶具,嫩黄的,很合适泡绿茶。
我打电话谢谢墨医生,他笑我。“小路要买的,挑了很久呢。”
我笑不出来。如果连他都来安慰我,我实在太失败了。
打电话给千语,她的情绪有点低落,从声音听来。嫁了所爱的人,不一定幸福。我相信先行,不过我忧虑豪门。
“……林音姐……你真的……”
恍惚记得,九个月前,她也这么支吾过。
“嗯,好久没回去了,回家过个新年,哄哄老妈开心。”
“你的家在这边啊。”
“哈哈,千语,从头到尾只有你这么看。我的任务完成了,他现在只缺一个勤快细心的保姆。”
“什么啊……先行也这么说的啊……”
“行。但是那个已经过去了啊――说起来还真可惜,以前你跟他沟通得那么好,现在怎么就不灵了。”
“那又不是我的本事,我只不过知道诀窍罢了……”
“什么诀窍这么厉害?闹不好墨医生用的上……”
“……林音姐,你真以为他以前就爱听我说话?我只不过每次说什么,在前前后后加上‘小林说’、‘小林喜欢’、‘小林要’、‘小林跟小路’……”她突然不吭声。
我也不吭声。默默把电话放下。
我看看整理到一半的衣橱,好乱。可是里头没有我丢掉的东西。找不回来了,已经。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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