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你这是什么意思?输不起吗?”
宝钗见姚先生举止,却仿佛更加安定了下来,向着莺儿看了一眼道:“莺儿,你在咱们家也看了些学了些了。就把姚先生这笑话里的纰漏告诉他吧。编故事也总要编的圆一点,费些心思才好。要不,恐怕是连山野村妇都骗不到呢。”
莺儿立即心领神会,笑嘻嘻说道:“姚先生口才不凡,编起故事来也是绘声绘色,先前连我也被唬住了呢,只是骗不到我们家姑娘。后来听姚先生说这当铺里的行当,收上来的新丝寄存在当铺里,又当了银钱去收丝,前前后后几轮,能从几百两银子翻上几番,这却是讲的外行话了。当铺打开门来做生意,又怎会做这等亏本事?哪怕是上好的金银首饰送入当铺,写就的当票上也会贬作破铜烂铁,当得银钱不过十之一二,若当活当,赎回时候还要交上几分利钱。算来算去也就比外头的印子钱便宜上几分而已。何况先生故事里讲明白要当的是当年收上来的新丝,这种东西,又比金银首饰难贮藏了几分,送入库房尚要小心看管,不叫虫鼠叮咬,霉烂变色,这赎回时候自然交的利钱也是加倍的。先生起初不过用几百两银子的本钱收丝,当上一回,最多当得几十两银子做本,再收上一回。等到再收上来的新丝送入当铺时,顶多再能当得几两银子。这又能够做什么?这还没算要付给当铺的利钱哩。算来算去,这般折腾下来,能多赚的银钱有限,又怎能如先生所说,一季下来翻上几番呢?”
姚先生讲熟了这段故事,从来都是令人心悦诚服的,故而从未意识到这里头的纰漏之处,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但是他对薛宝钗其人实在是反感得很,大有输人不输阵的气势,于是用鼻孔冷笑了两声,指着那扇屏风说道:“好!好个薛宝钗!满头满脑的铜臭味,说起生意来,你这算盘打得倒是很精!只可惜你这么精明的人,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堂堂女儿家,居然躲在屏风后面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像个什么样子!”
这和先前的言语里暗含讽刺不同,已经是直白的叫骂了。刘姥姥面色如土,心中一片冰凉,香菱心中有许多疑惑惊诧,已是呆住了。茜雪和莺儿也从未见过这般没规矩的家伙,彼此对望一眼,已经打定主意要唤了家丁进来,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姚先生打出门去。
正在这时,宝钗却给莺儿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又喝了口茶水,把杯子重新递给茜雪,不徐不疾开口说道:“这是我们这等人家里的规矩,女儿家娇贵得很,平日里不轻易见外客,故设了屏风。这平常得很,不算什么,你纵说出去,旁人也只会笑话你没见识。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口口声声说堂堂女儿家,定然也是认定女儿家娇贵。既然如此,我倒要问你一句,堂堂女儿家,居然扮成男子样貌,自称姚先生,四处走动,不敢以真面目见人,这又像个什么样子?
第63章
姚先生闻言大惊。先前被宝钗的丫鬟莺儿说破故事里的漏洞时,她不过是恼羞成怒,暗想这个薛宝钗果然老奸巨猾,不愧为奸雄一流的人物。如今待到被她指破身份,她却震惊之余,迷惑不已。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当铺的漏洞被她看破也就罢了,薛宝钗家里就是开这黑心的当铺的,想来自然清楚这里头的龌蹉行当。可是扮作男子装束这事,自己因为这个时代歧视女子,抛头露面不方面,由金兰姐姐出手扮作男装,期间也见识了许多人。无论是人老成精的刘姥姥,还是外头那些衙门里的官爷,没有一个看破的。薛宝钗凭什么认了出来?
她哪里知道,世间女子除了个别天赋秉异之人外,女扮男装少有不被人识破的。“同行十二年,不识木兰是女郎”只是个案,存在于传说中,而她那金兰姐妹显然也没有巧夺天工的易容手法,自然容易露出破绽。所以宝钗先前因家事所迫,不得已扮作账房先生时,也是只敢在自家铺子里走动,处处遮遮掩掩,都有一大堆家人簇拥着,只求大致过得去,并不敢做瞒哄天下人的想法。
至于先前许多人没有道破姚先生的女子身份,也各有原因。如刘姥姥之流的乡间村妇,平日里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待到见姚先生华衣美服,早被闪花了眼,纵使她行动间带着几分女气,也只会认为富贵人家的子弟正该如此精致娇贵。香菱呢?香菱倒是见过些富家少爷,知道富家子弟的精致女气和真正的女子大有分别,但因姚先生是外男身份,况且她又有几分仰慕他的学识,因此没说几句话就早低下头去,不敢多看,哪里能观察到这些细微之处?而衙门里的官爷们呢?许多人自家也有烦心事,衙门里又人来人往的,每日里都不拿正眼看的,又怎么会看出来?况且大多秉承难得糊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因此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故意去说。
宝钗先前也未想到此处。但姚先生对她有成见在先,说话上甚是不讲究,没说几句场面话就要借钱,接着就直说听说宝钗和长公主殿下有交情,要烦她引荐。宝钗心中疑惑,心想长公主殿下和自己不过见了一面,哪里说得上交情?因此推辞了几句。想不到那姚先生越发没有分寸起来,大剌剌就开始大谈特谈世间女儿如何凄惨,他决意兴建女儿谷,宝钗理所当然义不容辞应该帮忙。
只因姚先生的这些言语过于突兀,和平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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