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指。
凰帝含笑向她走过去:“怎么,阿雪还跟朕这般生分?”
墨雨枢这才低低唤了一声:“凰帝。”
凰帝见墨雨枢看的书是本古乐府集,随口问道:“阿雪可是又要作诗?”
墨雨枢抬眼看了看凰帝,眼神有些慌乱,摇头小声说:“我不会作诗。”
凰帝有心逗她,又问:“阿雪实在谦虚。你给俞灵犀写的那些诗,倒是句句真挚,字字感人呢。”
她说这话时,料得墨雨枢会不大高兴,她却偏爱看墨雨枢生气又不敢反抗的模样。谁知宫里这两日,竟把墨雨枢的胆子养肥了。墨雨枢听及俞灵犀的名字,脸一沉,竟然转过身去不理凰帝。凰帝倒是愣了,从小到大,还真没人敢这样对自己。从长公主到皇太女,再到独尊的凰帝,哪个人与她相处,就算被她说了不爱听的话,也恭恭敬敬站在那听着,连半句不都不敢说。
凰帝顿觉方才压下去的火又蹭地冒了起来,两三步走上去扳住墨雨枢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才发现墨雨枢闭着眼睛,眼泪却从眼皮底下不断钻出来,脸颊上尽是泪痕。
若墨雨枢哭也就罢了,凰帝还能好声好气哄两句,可她哭的起因是凰帝提到了俞灵犀的名字。她登时大怒,扬起手,看着墨雨枢满脸的泪,又落不下去,索性转身,一脚还踢翻一个凳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次间。
她刚走出门去,想想又不甘心,回身从窗子往次间里望着。只见墨雨枢拭干净了眼泪,又在桌前坐下来,继续看着刚才没有看完的书,丝毫没有冒犯了一国天子之后惶恐悔恨的表现。在凰帝看来,墨雨枢的模样颇似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窃喜之意,怒火更炽。
凰帝不顾宫女慌慌张张的阻拦,又返回到次间,一把扯住墨雨枢的长发将她拖拽起来,咬牙切齿道:“你似是很愉悦将朕赶走?”
墨雨枢吃痛,皱起了眉头,分明害怕,却故作镇定地与凰帝对视着。凰帝见她眼底澄亮,凝起神时,也有三分的气势,不由认真考虑是否要将墨雨枢的眼睛再度弄瞎。这么想着,凰帝又伸出空着的手去掐墨雨枢的颈项,长指甲陷入皮肤,血丝从伤口渗出来,墨雨枢终于别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凰帝。
“我知晓,凰帝是疑心我写了反诗,也疑心豳王要造反,我是在与他传信……”脖子被掐着,墨雨枢艰难地说,两手攥紧了凰帝的袖子,可她力气终究是没凰帝大,挣不过对方,所以便有些凄惨地笑了,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却都是清清楚楚的,“那些……都是真的。”
凰帝微怔,掐着她的脖子手倒是松了下来:“当真?”
墨雨枢说:“当真。”眼泪又涌了出来,让她的眼神看起来十分茫然。然后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裴蘅与此事无关,她什么都不知情。”
凰帝将墨雨枢按在椅子上,笑容隐约有些狰狞之意:“阿召让你来王畿来做什么?”
墨雨枢道:“探听王畿禁卫军数目,搞清楚王畿城池之形,答复豳王之后,里应外合好让叛军进城。豳王早就有心谋反,一直私自豢养兵马,屯兵二十来万,至现在也养练了三年有余,只待佳期,进攻王畿。”
以上这些全都是墨雨枢随口编的。就算豳王真有些谋反,怎会让她一个二十岁的文官知晓这等绝密之事。她只不过是豁出去,众宫人看她看得紧,既然无法自杀,干脆就劳烦凰帝杀了她便罢;豳王卖了她,临死顺便坑一下豳王,也算她墨雨枢的本事。
想到这里,墨雨枢觉得自己实在是机智又勇敢,恨不能放声大笑,黄泉之下与俞灵犀相见,他定然也会钦佩自己的勇气。
凰帝垂眸一忖,脸上竟寻不到半丝愠色了,甚为平静地问:“是如何里应外合之法?”
墨雨枢瞠目,连王畿有每个城门有多少兵士守着她都不清楚,谈何里应外合。好在她也读过半本兵书,知晓些许皮毛,便随口道:“以火炮攻城为号,随即放吊桥,开西城门。”
她这么说,凰帝心下就明白了,墨雨枢原来都是胡说的。只是并无谋反之心,却要说自己是来造反的,她是傻还是……一心求死?凰帝本来并无理由去责罚她,又觉得墨雨枢这般模样着实可恨,非要狠狠吓唬一番才甘心。
凰帝站起身,掸了掸衣襟,好像方才在墨雨枢身上沾了些什么尘土一般。然后她转过身传唤侍卫:“将皇后关入掖庭,听候发落。”
见墨雨枢被押走,凰帝才失了力气一般,颓然坐在了墨雨枢方才坐着的椅子上,空气中似乎还散着些墨雨枢身上的香气。
她从来都我行我素惯了,横着走了这么多年,如今碰上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倒让心里堵得慌。杀墨雨枢容易,只是这口气仿佛就梗在心里一样,出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出,着实伤人。
凰帝在长乐宫一直坐到天色擦黑,宫人掌了灯后,才叫了几名宫娥跟着去了掖庭。
掖庭向来是关押有罪的嫔妃宫人之处,不过把皇后送进来倒还是第一次。凰帝走到永巷之前,便听掖庭令的人说,皇后在其中甚是镇静,一旦有人接近,她便会问:“可是该问斩了?”毫无慌乱之色,似是早就准备好赴死了。
凰帝一听,牙又痒痒起来了。她一挥袖,也不让人带路,径自进去去了关押皇后的地方。
雪才停,月亮攀上来时只有半个,映着牢前的木栅一格一格,似是将人都分割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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