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三镇历来是氐羌人居住之地,也是通往义军起事源头松潘县的咽喉要冲,偌大的石城如今高垒城墙,利用黄泥和花岗岩砌成的城防约摸五丈高度,那城头竖立的旗帜中,是羌人信仰的羊神图腾,旗帜每隔八丈便有一支,每支之下都有瞭望塔一所,塔上斥侯三四,都正在以土烟提神。
鸟瞰威州镇石城,城形若羊头,城门有两处,东门面向玉垒山,西门面向黑水县,条形城墙延东面左右延伸八里地,终于西门氐羌头人麦金的宅院。汶川三镇自元朝至正年间就一直被麦家统治,以罔替制一直沿袭至眼下的宣德二年,如今在汶川三镇的统治已经接近百年光景。
当年黄帝与炎帝之战,炎帝败落之后,其部落大部分与黄帝部落同化,形成永不凋零的华夏,而少部分未能与黄帝部落同化的人,就迁徙分布至乌斯藏、朵甘、巴蜀、云滇等地,藏羌苗彝也都是炎帝部落当中的迁徙族群,但自从明朝以土司制度在松潘卫设十七族长官司之后,身处松潘卫地域上的藏羌族人便受到了些许汉化,麦姓是羌姓,然而他们为了更好的与汉人沟通,还增加了一个汉姓——奉。(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里的头一字。)
而麦家的少主人,此行就跟着松潘三大族在玉垒山共同抵抗明军。这个小伙子的羌名叫麦达蒲甲,汉名叫奉天年,是位四肢发达,头脑聪明的精干青年,他在玉垒山战役中,受扎西强木之命前去偷袭明军粮草,不料为徐文靖早先算计,中了埋伏。
得有桑吉喇嘛赏识的人并不多,如果要说扎西强木位列首位,那么这位奉天年派第三,就没人好意思去争第二。他曾被桑吉喇嘛称为羊神托世,说他肩负氐羌一族的业障和幸福,是个系族群兴盛于一身的天人。当然,这么凭白无故的夸奉天年,也不是空穴来风,这是有凭证的。
按照常理来说,奉天年应该是布仁青巴的知音,虽然他俩并没有什么交际,只是奉天年有个特点:他非常懂动物,其中包括独居动物的身理构造以及群居动物之间存在的交流,他犹如身临其境。
因而这一特殊学识,导致他肩负一则重任:去和那头当年掳走布仁青巴、藏身于雪山深处的恶魔做交涉。在松潘卫,没人愿意那头恶魔从雪山里走出来,它那双悬挂在松潘卫穹顶之上的日月紫瞳,便是八万藏羌百姓的缠身梦魇。
十四年前的寒冬,墨尔多山的雪暴吹遍了整个松潘卫,它就是在那次雪暴中从山里爬出来的,松潘卫十七位族长携门庭内各大高手讨伐恶魔,那一战,将**族折为四大族,其余十三族死伤严重以至门堪罗雀,同年,恶魔掳走了年仅六岁的布仁青巴,回到了墨尔多大雪山。
令松潘四大家闻风丧胆的恶魔终于走了,但指不定哪天还会出现,也就在惶惶不得终日的岁月中,从汶川走出了一位青年,成为了众望所归的英雄。
年少英雄若是一块毛坯钝铁,那么充裕的时间以及艰险的历练,便是最好的磨刀石和最好的淬火鼎炉。义军中十有七八属藏家子弟,而占其余二三成的,便是一支由汶川三镇精锐猎手组成的羌人部队,他们的领头人是麦家少主人奉天年,而最能让奉天年唯命是从的人,是扎西强木。
终于回家了。
望着高约五丈的砌石城防,健硕身子裹在熊罴大衣中的青年心胸簸动,他的坐骑是一头比青鬃神骏更为魁梧的雄性藏羚羊,摸着藏羚羊的脖颈,一路驱使至扎西强木旁边,他扯了扯缰绳,羊蹄滞步,然后看了看徐文靖,似乎对他之前送给自己的‘大礼’并不嫉恨,又依次看向白雅君和汪先生,最终将那双有虎豹凶悍,比豺狼锐利的目光落到了扎西强木脸上。
“扎西少爷,进城吧。”
扎西强木双腿夹击马腹,他一动,身后义军紧随其后,伴随着东门木栅栏被重力拉起,城内青烟终于解缚,顺着城门飘散了出来,闻了闻,扎西强木咧嘴笑了:“天年,战事吃紧,如此大吃大喝,这吃下的窟窿,又让谁去填补?”
那身躯裹在熊罴大衣里的青年哈哈大笑,浑然没有战事失利的低沉情绪,对扎西强木道:“万物谷为首,我们不吃东西,那些个稻子庄稼,不就没得活了吗?”
“嘶。”扎西强木抽了一口冷气,道:“你这小子,这叫咱们怎么吃得下东西?”
一旁的白雅君听得云里雾里,问扎西强木:“这是何意?”
奉天年哈哈大笑,说道:“咱们不吃东西,就不能屙不能拉,既不能屙又不能拉,那庄稼靠啥施肥呢?没了稻子,人还咋活?”
徐文靖顿感龌龊,作仰面叹息状,白雅君则暗自点头,他本来就是以杂气练丹,所以不以为然,只道:“这话有玄机。”
城里早就准备好了上好牛肉,家家户户杀牛声络绎不绝,全体义军进入威州镇以后,木栅栏关闭,扎西强木高扬马鞭,大喊一声:“散!”
几乎是所有义军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呐喊,与那些个提肉迎逢的羌人融洽一处,长街上数以百计的石楼,几乎挨家挨户都飘散青烟,牛肉扑鼻香气与酒糟美味混杂一谈,成百上千的羌人涌出门户,接待他们的英雄。
大风兴起,旗帜飞腾,云集于威州镇内的四大家族成员纷纷出门,迎接他们的男人,父亲,儿子。待见到这些造成长街密不透风的熟悉脸庞以后,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捂脸抽泣,一下子,九百号义军蜂拥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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