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落魄。
老太太为什麽临时要改变主意,难道是因为下午她们的那段对话?秦曼芝仔细回忆着,她并没有说错什麽,她不明白,到底是哪一句触动了老太太,令她临时改变主意,还火急火燎的过赶来这里公证。
秦曼芝木然的看着这一切,秦柏海已经被众人拉开,他和律师行的工作人员已经是打得鼻青脸肿,有人扬言要告他,秦柏海则叫嚣着要一把火烧掉这个骗子公司。秦曼荣大概在老太太那里问不出个结果来,已经冲到对骂的战场中,难得一次颇有文化的说立遗嘱时程序有问题,遗嘱不能生效。
双方吵得你死我活,最後,大家又把矛头转身老太太,指责她因为罹患脑癌,头脑不清楚,所以才昏了头乱立遗嘱。
秦曼芝一直无动於衷,面对这场闹剧,她觉得身心疲惫。猛然间听到他们都在说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蹭的一下站起来,往会客室的角落走去。
所有人都在混战时,不知谁不小心推了轮椅一把,老太太被推到了房间的最角落。秦曼芝快步走去,见老太太半阖着眼睛,嘴角奇怪的扬起,好象是在嘲笑这些为钱争得你死我活的他们。
老太太的脖子直直的梗在那里,脸色泛着灰白,看来,她也被刺激得快要支撑不住。
秦曼芝走上前,将滑落下来的毛毯重新铺回到老太太的腿上,然後说:“妈,我们回去吧。”
老太太没有理她。
秦曼芝以为她还在生气,勉强挤出一个赔笑,又说:“姑姑,你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老太太仍然动也没动,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
一个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秦曼芝哆嗦着手,慢慢的放到了老太太的鼻下。
那里,没有一丝热气,也没有一丝空气的流通。
“姑姑……姑姑……”秦曼芝抖着声音,试探性的碰了碰老太太。老太太的身体,骤然失去重心,往轮椅的扶手上倒了下去。
秦曼芝直起腰,身後,仍然嘈杂吵闹,为了五亿,为了利益,他们六亲不认的,撒破脸皮的争吵着。
秦曼芝双手捂着耳朵,泪如雨下。她冲着秦柏海,嘶声力竭的喊道:“爸,姑姑死了!姑姑死了!”
☆、021
灵堂设在四合院里,秦曼芝将所有白幡挂满在院子里的古树枝上,纵然是炎炎夏日,阳光毒辣,也透不过这层层白布,多了些阴郁的清凉。
秦曼芝已经跪在灵堂前整整一天,披麻戴孝,滴水未尽。
戚家自祖上就分成八支,每支都各自为阵,人情淡薄,不常来往。老太太命苦,嫁过来後无所出,丈夫纳了二房三房後便病死。家道中落後,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亲戚们死得死,走得走,掐指算算,老太太除了戚旭南,竟也没有其它戚家亲人。
老太太在律师行去世,律师行怕惹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们轰了出去。余俊威看似想帮忙,毕竟是个外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没有再出现。秦柏海除了吃喝嫖赌在行,干别的都是傻眼,秦曼荣则胆小怕事,竟不敢上前看老太太一眼。
秦曼芝无奈,只好致电戚旭南。
戚旭南听到老太太死讯时,许久没有出声,直到秦曼芝听到电话那头有柳青橙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她打扰了戚旭南的好事。
不过,戚旭南终究还是派人来处理老太太後事。从头到尾都有专人专车跟着,跑前跑後很是尽责。虽然老太太的丧礼上来吊唁的亲戚不多,但因为戚旭南的关系,总算排场。
秦曼芝每日守灵,不言不语,秦柏海不是除了陪别人吃吃喝喝,就是醉酒鼾睡,从前天天守在院子里的秦曼荣找了个出差的理由,跑得连人影都看不到。
秦曼芝早知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本就没指望其它的,只是安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只是,她心里一直耿耿於怀的是,戚旭南自那日电话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出殡,秦曼芝也没有见到他。
丧事办完後,秦曼芝抱着老太太的遗像回了四合院。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遗像挂好,忽然想起,这院子已经卖给别人,合同约定当老太太丧事完成之後,便要立即交付。
秦曼芝望着遗像苦笑,感慨着老太太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大半生,死後竟连个挂遗像的地方都没有。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得了五亿又如何,到最後连死的时候都不安宁。
秦曼芝呆呆的站在遗像前胡思乱想了半天,越想越是心灰,默默的搬来椅子,爬上去,又把照片摘了下来。
“孽障!你给我下来!”秦曼芝站在椅子上,转身一看,秦柏海拿操木棍,怒发冲天,面目狰狞的叫道:“现在你姑姑的丧事也办完了,该我来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秦柏海身後,躲着秦曼荣,他拼命的冲着她摆手,不知是叫她别下来,还是叫她别理秦柏海。
秦曼芝轻轻的嗯了一声,抱着照片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後她把照片放在桌上,这才走到秦柏海面前,小声的叫了一声“爸爸”。
秦柏海一棍子抡下去,用力打在秦曼芝的大腿上。秦曼芝闷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要挡,秦柏海又是一棍,狠狠的敲在秦曼芝的胳膊上。
秦曼芝痛得蜷起了身体,大腿的骨头已经痛得没有知觉,胳膊好象断了似的,使不上劲,也抬不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顺着发际流向两颊,秦曼芝觉得有液体流进了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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