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大半夜陪他们找过半个扬州城去吃面,只得自己老老实实的学了。
季恒的饭量不小,长身体的孩子怎么吃都吃不饱,谢桢挽起袖子和了半盆面,拿擀面杖擀匀再叠起用刀慢慢切开,他拿手指边码边切,莹白似玉的指尖蒙着白花花的面粉,黑亮柔软的长发垂在鬓角耳畔遮去小半狭长透亮的凤眸。
灶火噼里啪啦的响着,格外家常的气氛在空荡荡的后厨里悄然蔓延开来,谢桢对季恒有点愧疚,一心想着让这小孩早点吃上的晚饭别饿坏了,这碗面他煮得很认真,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活计。
他没发现守在灶边热冷饭的季恒早就把眼珠子黏在了他身上,少年人目光灼灼的瞧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能算得上熟练的动作落到季恒眼里就是行云流水一般,让季恒忘了手边的火,忘了所有的一切。
他满心满眼只剩下谢桢为他煮面的身影,在这样一个临江的清爽夏夜里谢桢带给他无穷无尽的燥热,他整颗心涨得慢慢的,说不上是虔诚的憧憬还是低劣的yù_wàng,他只是想要谢桢,想要这个瘦削清俊的万花先生永远都能陪在他身边。
谢桢在调料坛子边上找到了一罐封起来的炒虾子,面条煮熟焯水,油盐酱醋另调一碗清水煮成的热汤,长筷挑着细面整齐码入,用香料炒熟封存的虾子入汤便窸窸窣窣的半溶半酥,其余的青菜切碎混着食盒里的拆碎半块脊骨草草当了浇头。
今夜格外的凉,面碗上袅袅的起了些许热气,季恒如梦初醒的找来一张长椅搬到厨房外的廊下,热好的饭菜放在一头,另一头他拿袖子用力擦过才让谢桢坐上去,他自己端着面碗蹲在青石板上吹也不吹的张口就喝,谢桢无可奈何的拿竹筷敲了他的手,他这才想起来要用筷子。
极简的一碗家常面,却是极鲜的味道,季恒是大户人家长大的孩子,莫说一份炒虾子,再奢侈的珍馐他的养父都没有亏待过他,可他就喜欢谢桢这碗面,简素质朴却惊为天人,就如同他眼中的谢桢一样。
后半辈子他缠着谢桢给他做过很多次虾子面,每次都恨不得把碗也舔干净,有时候叶云景来谢桢会给他们煮一锅,他又醋又恼,连自己一口气吃掉一整锅撑得两天不想吃饭这种丢人事也干过不少。
季恒几乎是三口两口就吃的差不多了,他鼓着腮帮子不舍得咽下最后一口,谢桢刚吃了两口干粮,看他这样还以为他没吃饱,想再分他半个馒头,季恒摇了摇头从食盒里摸出来唯一一只河蟹开始给他拆肉。
吃惯了河蟹的少年是拆蟹的好手,即使不用工具也能整整齐齐的剥出来饱满的腿肉和澄亮的蟹黄,一只蟹拆得再干净也只有小小一坨,季恒不依不舍的咽下面条把姜蓉醋汁倒进堆在蟹盖上的蟹肉里,尽管自己也有点想吃,但还是眼巴巴的端着蟹盖送进了谢桢的手里。
“先生,先生你吃这个,很好吃的,我从小就爱吃这个,可惜我没抢到,这个还是大师傅给我的……”季恒蹲在长椅旁边仰头看向谢桢,湿漉漉的黑眼睛里映着漫天星光。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谢桢带着浅浅青黑的眼底,和那浓密纤长的睫毛,他差点就伸手去摸了谢桢的脸,年长于他的男人在月下显出美好到惑人的俊秀。
季恒不由自主的打开了话匣子,稍带稚气的面上满是那种令人心动的真挚,“下次吧,下次我自己去给你抓着吃,再温一壶黄酒,先生,你什么时候再去江南啊,我带你去吃醉怡楼的,那的河蟹最好了……”
季恒回住处的时候已经临近子夜,满屋的前辈们横七竖八的躺满了通铺,今天白日里太累,晚上后厨又犒赏了黄酒,七八个糙汉子早就睡得不知今夕何夕,自然是占走了他的床铺。
季恒一点也不介意,事实上他高兴的连走路都快飘起来了,谢桢耐心听他絮絮叨叨的讲着江南的河蟹画舫,一边听还一边分了半口蟹肉给他,他以前的师长友人总是说他话多,一高兴了就哒哒哒的管不住嘴,谢桢却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嘲笑或是不耐,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听着,末了甚至还轻轻的允了他一句——“若有机会就去”。
季恒半分睡意也没有,他摸黑进屋去把自己领到的物资箱打开,里头有恶人谷通用的烟火弹,他坐在门口拆开引线和包装,三个烟火弹里的火药堆到一块重新裹起来扎好,他在这方面的手艺倒是极好,他养母是唐门之后,最是精通机关火药。
通用的烟火弹里燃料不多,受潮之后不易燃,而且若是赶上万里无云的晴天估计也没什么效果,季恒用油纸将新做的烟火弹仔细包好,他明天会把这个特制的烟火弹给谢桢,他期望谢桢永远不要用上,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谢桢点了这个东西,无论刀山火海他都一定会去救他。
瞿塘峡开战的那一日,正逢阴雨,暴雨下了一夜不曾停下片刻,激流坞外堵着江岸的泥沙在黎明时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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