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麟趾殿一夜的沉寂。
清早,张岱如往常一般站在床榻边上小声的唤楚翊起身。皇女殿下少见的没有赖床,然而等到宫女掀开了淡黄色的床帘,张岱抬眼一看却是吓了一跳——殿下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双眼睛木呆呆的,眼下还有着浓重的黑影,仿佛一夜间得了什么重病。
张岱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唰”的就白了。他想起了那些早夭的皇子皇女,也想起了那些皇嗣薨逝过后,跟着陪葬的宫人……
老皇帝是子嗣似乎个个体弱,七八个皇子皇女,在他们的母妃和一群宫人们的精心照料下,活下来的竟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太子殿下。现在好不容易才又从冷宫里找出位看着身体康健的,竟不到一月,也要病了吗?
张岱几乎以为老皇帝是受了什么诅咒,所以皇嗣们才会陆陆续续的夭折。可巫蛊之术在宫中自然是禁忌,他就算真这么想也不敢这么说。于是他只能扭头冲着旁边的宫人急急喊道:“快,快去太医院请陈太医来,殿下身子有些不好了!”
在麟趾殿里伺候的宫人也没谁是傻子,张岱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都想到了。跟在张岱身边的小宦官同样脸色惨白,闻言扭头拔腿就跑。
跑到大殿门口时,小宦官听见身后的皇女沉声喊了一句“回来”,但他脚下却还是没停,只当做没听见一般,飞快的跑出了大门就往太医院去了。
楚翊见状头疼的捂住了额头,也不想去管这一殿的混乱了,因为她觉得此刻自己的脑袋更混乱。
程子安是女的?程子安是女的!程子安怎么可能是女的?!她战功赫赫,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镇西将军,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楚翊想了一夜也没想通。她半夜就醒过来了,然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就瞪着眼睛盯着帐顶,直到天亮张岱来喊她。
可是此刻被这寝宫中的混乱一打岔,转念想想,程子安又为什么不能是女人呢?
她的五官过分精致秀气,她的皮肤过于白皙细腻,她的性子太过温柔体贴,她的身上甚至还有一股好闻的体香……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认定她是个男人,那么这些疑点便足以暴露她的身份。
程子安为什么会女扮男装?因为她要入朝为官,然后替父亲翻案洗冤!
程子安为什么不对褚京墨表白心意?因为她本是个女子,不能轻言爱意!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谁都能看得出程子安的身不由己。但楚翊却不能接受,因为在女帝陛下的心里,程子安不再只是个忠心能干的臣子,她更是她倾心的对象!
看好的皇夫突然变成女人了,楚翊有一种被骗婚了的感觉。可偏偏程子安别说知道她的心意,便是连她这个人都没见过,实在也谈不上“骗”。这一切仿佛就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的闹剧,等到最后,难过的也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楚翊难受,她捂着心口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才好。真要哭,她也是哭不出来的,只是难过。
张岱见她这般模样,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的脸色比楚翊还难看,却不敢大呼小叫的惊着了生病的皇女,只能轻声细语的小声询问:“殿下,您是心口不舒服吗?”
楚翊头都没抬,只捂着心口闷闷的回了一句:“难受。”
难道是心疾?
张岱的脸都青了,却更不敢打扰到楚翊了。谁都知道,心疾这种病可大可小,平时看着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但一犯起病来就随时可能要命。而且有心疾的人受不得惊吓,一吓就会犯病,身子也需要慢慢的精心调理。
寝宫里的人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好在小宦官的腿脚够快,太医院的人也不敢耽搁了皇嗣的病情。只是不巧,陈太医今早给太子殿下请平安脉去了,于是白发苍苍的太医令亲自提着个药箱跑来了。
张岱见太医令来了,也算是松了口气,他忙迎上去小声道:“太医令您快给看看,殿下说她心口难受。”
太医令闻言也吓了一跳,忙跑到床榻边上去看楚翊,不过等他看过之后却又放心了许多。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有心疾的人发病时唇色会变成紫色,而眼前的皇女虽然面色难看,但唇色却还是正常的,只是唇上有些起皮,似乎是上火或者着凉了。
“殿下,请伸手,容臣为您把脉。”太医令从药箱里拿出了小脉枕,对着楚翊道。
楚翊抬眼瞥了他一眼,见着是个熟人,倒也没有拒绝,只是一边伸出了右手一边道:“我没事,就是没休息好,张岱他们太大惊小怪了。”
太医令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还是认认真真的替她把了脉。但实际上情况和楚翊自己说的也没差多少,只是除了没休息好之外,她还有些心火上升,心中似有郁气。
能安安稳稳在太医院混了几十年的人,必定是个人精。太医令没有问这位皇女因何郁结,他只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道:“殿下身子早年有些亏损,不过如今看着还算康健,只是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夜里还需好好休息,莫要思虑过多。”
楚翊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位太医令的做派她也是清楚的,并不担心他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去。
张岱却被这个说法说得一愣:刚皇女还捂着心口喊难受呢,真的只是没休息好?!他不敢质疑太医令,便只能委婉的问道:“太医令,我家殿下身子不适,您看可需开两副药吃吃?”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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