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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见明镜变脸变色,急忙解释说,香港皇家酒店是唯一一家有港督参股的酒店,向来以顾客至上为宗旨。凡入住贵宾房的人都会给予特殊照顾,香港毕竟不是日本,请明镜放心,断不会影响她的正常起居。况且,经理暗示,这次暗杀肯定是抗日分子所为,而明镜是南京新政府要员的亲戚,正该加强保护。
明镜冷笑了几声,说:是啊,我倒忘了,我是南京新政府要员的亲戚呢。ap;r;她轻蔑地看了司机一眼,对经理撂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昂首走进电梯里去了。
明镜心中惦着明台,回到房间,赶紧去看他。
客厅里,明台的外套、裤子、衬衣、袜子散乱地搁置在沙发上。明镜推开卧室的门,看见明台穿着件真丝睡袍,趴在软软的绵枕上,睡得异常香甜。
他的头发上还弥散着柠檬洗发膏的香味。
明镜的心一下就踏实了,双腿软软地靠着床边坐下来。
想着今天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心里依旧悬悬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自己总是替明台担着惊。
死了三个日本鬼子,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明镜在心底为这位铁血刺客喝彩。想必他杀了人,早就趁乱逃离了。谁还会傻到蹲在酒店里让人抓
窗外起风了,明镜站起来,她朝窗外望去,只一霎,黑云布满了天空,明镜关了窗户。她走到明台床边,替明台掖了掖被子,然后准备走开。
姐姐ap;r;明台在说呓语。
明镜像被针扎了一样倏然回头。她分明看见明台眼睫下滑出的泪珠,可怜的孩子。
姐姐,姆妈在箱子里ap;r;
明镜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她以为他已经忘了。原来,这孩子一丝一毫也没有忘记,他的姆妈在箱子ap;r;里。
明镜心里刀绞一样疼。
她的脑海里闪过二十年前的一幕,穿着一身黑色旗袍的自己抱着浑身上下披麻戴孝不足三周岁的小明台。
十岁的明楼穿了一身黑西服替明台焚烧纸钱,戴孝扶棺。
一个美丽的少妇脸色惨白地躺在棺材里,很安静,她的眼睛半开半合,她的嘴也是张开的,仿佛有许多未尽之言。
有人来盖棺。
小明台在明镜怀里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咿咿呀呀。姆妈,姆妈在箱子里。姆妈,箱子里,姆妈ap;r;孩子大声哭着,他用小拳头砸在明镜的脸上,他着急地蹬着两条小腿,姆妈,姆妈在箱子里姐姐,姆妈在箱子里。姐姐,姆妈,箱子ap;r;
一排枯树,一簇孤坟。
夕阳斜照的时候,盖棺入土的时候,立碑植树的时候,小明台已经趴在明镜怀里熟睡了,他的小脸上满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小手紧紧拽着明镜的胸襟,生怕有人把他抛开似的。
姆妈在箱子里ap;r;他把冤苦埋藏在心底,从不敢提,但也从未忘记。
明镜的腿真的软了,几乎要跌倒在房间里。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香港警察例行公事般按着酒店入住客人的门牌号码,一一做了问询,进行笔录。明镜提出,这家酒店不安全,她会很快离开。
警察临登门时,经理已经介绍过明镜的特殊身份了。小警察看了她的护照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香港其实很安全ap;r;家属。
明镜像胸口挨了一记窝心拳ap;r;走了小警官。
明台早醒了,头倚在绵枕上,嚷着肚子饿了,向明镜要吃的。
明镜给明台换了一身崭新的手工湘绣中式褂子和褂裤,说带明台去吃酒,明台出奇地听话和安静,由着明镜给自己剪了头发,梳了一个油头粉面装。
明镜的汽车停在酒店门口,接受警察盘查。人一看见车里坐着锦衣玉食般的绵绸宝宝少爷和气度不凡的小姐,立即予以放行。
姐弟二人出门后,先去了趟百货公司,明镜给明台选了衣服、领带、皮鞋。明台按着戴笠和王天风的尺码各包装了一套西服,说是回学校送给班主任和导师。
然后,他们去百德新街的一家豪华餐厅大快朵颐。晚上九点钟左右,驱车到电影院,看了一场顾兰君主演的电影貂蝉。
曲终人散。
黑夜底,寒风冷气森森地在长街上回旋,明镜、明台走在落叶萧萧的马路上,港大的门口隐约可见了。一辆黑色的汽车像一只小爬虫缓缓地跟着两姐弟的步伐,不疾不徐,无声无息。
明镜和明台站在十字街心。
一阵凄婉哀伤的粤曲从街心灯下一把残破的二胡中破茧而出,一个衰老的盲人用一双略为颤抖的手熟练地拉着下西歧ap;r;乐谱,扯着破锣嗓子嘶哑地唱着。
烽烟何日靖,待把敌人尽扫清,卿你奋起请缨,粉骨亡身亦最应ap;r;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当心。跟同学相处,要懂得谦让,对老师要尊重。记得常写信,读书很辛苦,注意劳逸结合。缺钱了就给家里打电话。学校用水不方便,可以一个礼拜去住一次酒店,洗洗澡,要记得剪头哦。头发长了容易脏。勤换洗脸毛巾,毛巾不干净了,眼睛容易发炎。ap;r;明镜在一个劲地嘱咐。
嗯。ap;r;明台一边吱声,一边顽皮地使劲点头。
姐姐明天还要去一趟汇丰银行,处理一下手中的业务。明天晚上,姐姐就飞回上海了,你功课忙,就不要来送了。ap;r;
明台瞬间静了下来。他双手插进裤兜里,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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