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璇玑从内室来至厅堂,原本是要匆匆赶至外头庭院去阻止那疯子发狂,走到一半突地就停下了步伐。
因为她下了特制的药物,此刻她的儿子与孙儿正趴于桌上沉浸梦乡里。
她走的时候,儿子也不过四五岁,当时乍然没有了母亲,也不知得他有没有惶恐与害怕,而她的孙儿,她还不曾见过一眼……。
她顿得片刻,缓缓绕至那张大圆桌旁边,犹豫良久,终究是忍不住抬手轻摸得一下儿子的脑袋。
正好孙儿是侧趴着的姿势,也能看见正面,她又转而端详得好片刻他的容貌,见是个与护国公当年差不多一样英俊好看的少年郎,眼前又是禁不住模糊起来。
云晏一直就站于厅堂门口那里,一会看一眼庭院外边李煜宸与老魇君的对打,一会望向厅堂里边。
方才她见到外祖母从内室出来,神色苦痛而哀戚,就知道外祖父已走了。
她心口那里也是顿时就被难受与伤感占据满当,欲要迎上来扶住外祖母,却见她在舅舅与表哥那附近停住了步伐。
就想着先不过去打扰外祖母。
此时却见外祖母目光怜爱的看完舅舅与表哥之后,神色间更是伤痛,在暗示落泪,忍不住就抬步进去扶住她,“外祖母……要是舍不得的话,就让我舅舅和表哥醒来,与您说说话儿。”
司璇玑掏出帕子擦干了泪水,这才轻声制止道:“我这么突然出现,只会让他们难堪与不适应,而且,这大凉京城里,护国公夫人在数十年前早已是个……死人。”
“我本也是江湖人,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就让他们以为,这世上早已没有了我,生活平静而安稳,才是稳妥事。”
云晏闻言也是明白外祖母的心思,在涅音宫那边,她一个大凉云候府的小姐被外祖母这个司家传人亲口承认是孙女儿,很容易就会让有心之人顺藤摸瓜,牵至护国公府来。
万一有人用护国公府的人命来挟制司家帮忙或听令,那整个江湖很容易就会被搅起风雨。
外祖母若一直避世的态度,从不曾与护国公府有关联,不闻不问,护国公府反而安全。
更何况舅舅与表哥他们的生活里,一直就几近不曾有过外祖母参与,陡然面对起来,确实是难以适应。
外祖母也是远离尘世久了,还不如余生就此逍遥于江湖里。
“孙女儿明白。”云晏微点头,“就听外祖母的。”
司璇玑就知道这个孙女儿懂她,轻拍得两下她手,听闻外边的打斗声越发厉害,连忙从袖口掏出一小包药粉给云晏。
她叮嘱道:“一会我走了,你就把药粉随风撒开,他们就会醒来,莫要挂念,我们往后指定会有相见的时候。”
说罢就又轻拍得一下云晏手,回头望上儿子与孙儿一眼,狠下心来转身匆匆出去。
外边庭院上空,那魇阎与魇君正打得难分难舍,司璇玑看着就来气,懒得看他一眼,飞身就往庭院外面而去。
护国公府占地极广,外边曲廊亭榭,假山嶙峋,水榭亭台屋檐之上全挂着昼日一般的灯笼,显得尤其富丽堂皇。
司璇玑原本是要直接飞身出府离开,因为她知道,她走的话,那个疯子也不会留在这里毁东西了。
但当她看到这熟悉的景象,她忍不住就落身于了那亭台之间,这里曾是她的家,她怀着孩儿的时候,也曾时常由着嬷嬷扶她来这里散步。
这会子看见,竟恍如隔世一般,令她神思不由得有些恍惚。
老魇君见司璇玑飞身从庭院里走了,撇下他那碍事的孙儿,跟着就尾随而来,却见她落在亭台上,看着那水榭与假山,神色迷茫间透着些许怀念。
他心口那里霎时就如被点着了熊熊火焰一般,压制不住就嗖然飞身过去狠劲执紧她手腕。
“要是喜欢这样的府邸,回头我给你建个更大更好的!要多少个都可以!”
司璇玑的手腕给他捏得生痛,再一听他这话,气得挥出内力就摔开他手,“疯子!”
说罢就又轻功飞身疾速离开了这护国公府,她仓促的轻功遁走,眼里却一直含着泪。
她知道,这一辈子,她是彻底不会再回来了,她在心里默然一一跟着护国公与儿子,孙儿做着告别。
但愿下辈子,护国公不会再碰上她这么一个妻子,儿子不会有这么一个母亲,而孙儿也不曾会有这样的祖母……。
她一口气飞出了数十里,落于郊外的一个小山坡之上,蹲身下去,埋首于膝头之上就哀恸的痛哭起来。
紧跟上来的魇阎见她这般,火气倏然就全然散尽了去,也跟着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抬手抚上她的乌发,声音出奇的温柔,“莫要哭……你还有我呢。”
司璇玑闻言哭得更是伤心,有他又如何,这一辈子却就是这么支离破碎的过了,似乎就没有真正的归宿是她自己的。
魇阎见她哭得肩头颤抖,心就一抽一抽的痛,万般小心的哄着,“往后,我什么都依你,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拦着,我就是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只要你高兴。”
司璇玑哭上好一阵,就冷声道:“那你走吧!”
魇阎抚着她乌发的手一顿,气息渐渐就不顺起来,声音紧跟着隐含起了些痛苦,“璇玑……。”
他先前得知她要来看那那护国公,心里都要嫉妒疯了,那个人拥有过绝世美好的她,还与她生儿育女,而他,却不过爱了她那影子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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