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庙码头上人头攒动,过往行人比往日多了许多。
虽然来往行人增多,却不见增添半分嘈杂。倒是青帮一大早出动了几百号帮众,如临大敌般封锁了整个码头,来往船只行人无不一一盘查审问,确认无碍才谨慎放行。
码头各处竖起多根旗杆,插上了红色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房檐下挂上了红色灯笼,一刻不停地晃来晃去。整个码头平添了许多节庆的喜气。
青帮弟兄腰间都缠上了红布腰带,一是为了方便调拨指令;二是本次开香堂,青红帮齐聚,红色意含洪门,是为体现地主之谊。可是这些系了红布腰带的青帮弟兄,脸上个个凶神恶煞,来往行人哪敢轻易上前?大多远远观望一阵,见不是劫道索要钱财的土匪流寇,才哆哆嗦嗦地上前来,脸上堆满谄笑,抱拳作揖乞求放行。系着红腰带的青帮弟兄粗手粗脚地将行人携带的行李箱包通通检查一番,才不耐烦地大手一挥,“走走走!下一个!”
积聚的行人多半是因为青帮设卡盘查所致,虽然延误了行程,可是没人敢出声抱怨。
青帮内部倒是有人发牢骚。
“盘查个哪门子劲儿!这帮拖家带口逃难的老百姓难道还能造反不成?”一个扎着红布腰带十六七岁的少年道。
少年身后一个提着烟袋的中年人一脚踢在少年屁股上,“哪儿来的废话!让你搜你就搜!”
少年刚要发作,回过头来,见了烟袋中年人,竖起的眉毛立即倒下,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八爷,我这不也就是问问嘛,您看我也没闲着啊。”
“闭嘴!你也过去帮忙!”中年人抬起烟袋,作势欲打。
少年赶紧躲开,从码头跳到船上,去翻查一个行人的竹篓。
烟袋中年人含一口烟袋,喷出一股青烟,盯着喽啰们盘查过往百姓。
从船上跳下个渔夫打扮的汉子,那汉子手里拎着一条肥美的红鲤鱼,他上前来,将穿过鱼鳃的草绳递给烟袋中年人,汉子道:“八爷,李狗儿说的也没错。这都是些灰头土脸的逃难的,查个啥子呦?”
李狗儿回来,八爷随手将鲤鱼递给他,又捏一撮烟丝按在烟袋窝子里。冲着鲤鱼的面,没有跟汉子发火,他故意皱起眉头,斜睨着汉子道:“查来捣乱的阿猫阿狗!查二鬼子!查小日本!”
“要得,要得。这天气又湿又冷,八爷哪里犯得上亲自在这江面上吹风,小的们虽然粗手粗脚,但这差事还做得,保准连只蝇子也叫它飞不进来!”汉子赔笑道。
八爷倒是极不情愿在这码头上挨饿受冻,可是这次的堂会不同往次,听说杜月笙从上海赶来,亲自主持这次堂会。而八爷还不够资格去龙王庙里听杜先生说话,他只能率领一众低辈分的子侄,守在这码头上,做安保工作。八爷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没有资格到龙王庙里参加堂会?这股火,他憋了一早上。
八爷不耐烦道:“去吧去吧,那船茶叶你去瞧瞧再让上岸,莫在这里跟我油嘴滑舌!”
汉子答应一声,忙不迭跑过去盘查。
李狗儿抖了抖鲤鱼,笑道:“这家伙,可得有五六斤!”
“抖搂个啥,扔鱼篓里。快去干活!”八爷没好气训斥道。
李狗儿拎着鲤鱼,仰着脖子看向远处,八爷的话似乎充耳不闻。
“我说你呢,没听见是不是……哎,你个兔崽子!”八爷就要用烟袋杆敲李狗儿,李狗儿突然指着远处道:“八爷,你瞧!”
八爷顺李狗儿指出看去,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色长警制服的警-察骑马赶来。
十三匹马在码头上一字排开。当中的一个穿着长靴长着大鼻子的明显是警-察队长,他将脚上长靴轻磕马腹,带马向前两步,说道:“都是青帮的吧?哪个是管事的借一步说话。”
八爷迎上几步,拱手道:“鹤队长,这么兴师动众的,搞么名堂嘛?”
“前日半夜,这码头上乒乒乓乓放炮仗一样,枪声响了好一阵,我们派人来查过,你们全说不知道。之后又有四个铁匠莫名其妙地失了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昨天夜里,县上三家当铺失了火,烧死五个人!事后查明是有人故意放火!”大鼻子警-察队长瞪眼道,他审犯人一样,目光扫过众青帮帮众,又道:“而和祥当铺的小伙计,唯一的活口儿,听说跑到了这码头上。你既认识我,想必了解鹤某为人,咱向来六亲不认,给个爽快话吧,是否见过那个和祥当铺的小伙计?”
八爷瞧瞧左右,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李狗儿凑到八爷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八爷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怎么?你们还想装不知道?”大鼻子警-察队长冷笑道。
八爷见这伙儿长警都背着枪,明显有备而来,自己若是敢不予以配合,这几位爷明显就敢来硬的。
“咱出门前跟你们紫金码头黄师爷打过招呼,希望各位兄弟能行个方便!”鹤队长似乎在印证八爷的猜测,软硬兼施。
八爷不敢硬顶回去,且鹤队长说跟黄师爷打过招呼,那多半是假不了的,自己没有必要多加拦阻白白得罪了人。可是他也不想在这么多哥弟子侄面前,任由这几个臭警-察吆五喝六,失了自家威风。
“我倒晓得那小子的去处,至于能不能带走,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八爷叭叭在烟袋嘴上吸了两口,不软不硬回了这么一句。
“哈哈……”鹤队长仰头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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